会有些一些尴尬的。尴尬之余,还免不了要有一点面对旧相识时的怯意。
未娶妻,先纳妾。这本来就是于礼不合的事情,虽然此前的交往中,她也知道柳婠儿大概不会是那种能够泼出脸面来闹事情的泼辣女子,但是事关夫婿,而且据她所知,柳婠儿实在是打心里爱煞了这夫婿,因此在即将面对她的时候,这心里实在也是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刚才听到墨空文回禀说李曦迎出去了,她心里才觉得稍稍放下些,眼见柳家兄弟俩已经过来了,李曦和柳婠儿却并没过来,她就知道,肯定是李曦在外头把人给拦下了,这会子不定下什么水磨工夫呢,因此这心里也就又放心了些。
然而,人家毕竟是大妇,就算是没过门,也是大家都承认的大妇。虽然说一再的安慰自己,李曦刚才已经出去拦下人,肯定是把事情都解开了,想必柳婠儿此来,不会在闹自己的场子了,但是真当面对着柳婠儿一身男装的笑靥如花,她还是忍不住心扑通扑通的跳。
直到听她笑着开口恭喜自己,又夸自己今天漂亮,这一块老大心事,才算是落了地。
扭头看看李曦,他正在陪着柳荣说话呢,这一个眼神儿他未必就能收到,不过也不碍的,今晚上一切都是他的,自己便也什么都不顾了,只是任他要便是。
得了柳婠儿的恭喜,这就算是大妇都点了头了,她这个入门第一妾的地位,自然是立刻就稳固了下来,于是不知不觉的,她这心绪就平和了下来,最后,就在李早等几个家伙起哄的时候,她便也落落大方端了茶走到柳婠儿面前,屈膝就要跪下给她敬茶。
这是新妇入门的第一道坎儿,若是大妇接了喝了你的茶,那便一切好说,至少算是承认了你这个妾室的地位,接纳你作为家中一个正式的成员了,如果不接你的茶,那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柳婠儿虽然并没嫁过来,但是在知情人眼中,她自然是早就定下了大妇的位子,此时要给她敬茶,武兰倒是甘之若饴。
只不过,这会子李早他们非要闹着让武兰给柳婠儿敬茶,固然有看热闹的意思,其实倒也不是冲着武兰,最关键的,反而是要闹柳婠儿。
当下柳婠儿刚听到李早吆喝着要让武兰给自己敬茶的时候,就已经羞得满脸通红,等到武兰真的站起来了,她更是羞得忍不住抬脚就想跑出去。怎奈那李早是李曦的弟弟,也就是说,自己将来嫁过来,这就是小叔子,而且他这样闹虽然有些为难的意思了,却也是小孩子家好热闹,倒也并无歹意,自己还真是恼不得。
武兰手里捧着茶盏走到她面前,口称“柳家姐姐,小妹请奉茶。”眼看就要盈盈就要下拜,柳婠儿又急又羞,几乎没给弄哭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虽然是个书生打扮,却也是无处遁形的很,当下里赶紧一把拉住武兰,语调里也听不出是喜是羞了,只是道:“武姐姐,今儿可是你大喜,怎么你也跟着闹我,再闹,我可走了”
武兰笑笑,倒也并不坚持非得跪下,但是却把茶盏往她面前送了送,道:“那,就请柳妹妹喝了这盏茶吧。”
武兰一会儿姐姐一会儿妹妹的喊,柳婠儿倒也不以为意,当了场面,自己是大妇,自然是姐姐,但是私底下,她年月比自己大,何况以前在自己家里时便也是称呼妹妹的,此时这么称呼,自然也没什么不妥。
只是,当她勉为其难地把那茶盏接在手里,在那满堂宾客丫鬟们的注视之下,真是羞得恨不得便自此拿手捂着脸再也不见人,但是眼看着武兰眼中殷殷切切,那边李曦那个胖乎乎的弟弟名字叫阿早的,还一个劲儿的起哄,她最后也只好索性闭了眼睛,一台袖子遮了脸,便也浅浅地喝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满堂上下轰然叫好。
柳婠儿羞得眄睐欲滴,脸蛋儿却比红烛更红些。
柳荣转首看看坐在一旁一脸傻笑的李曦,忍不住赞了一句“行啊你小子,好手段”
李曦闻言扭过头来似模似样地拱拱手“见笑,见笑,承让了。”
夜色阑珊,更漏已残。
因为只是纳妾,而且还是偷偷的纳妾,所以叫来的宾客本就不多,屈指一数,除了李朌李肱这样的亲叔叔等家人,也就是柳家兄妹三个,李逸风老爷子去了长安,李曦本来有意去请他那位新纳的小夫人过来也吃杯喜酒,只是想了想还是作罢。
人虽然少,酒席却吃得分外欢腾。尤其是有了刚才酒宴开席之前,阿早闹着非要武兰这个小嫂子去给柳婠儿这个没过门的大嫂子敬茶,而最后柳婠儿虽然羞,却也还是喝了武兰的新妇茶,更是让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热烈了起来。
等到夜色深沉时,别说柳蓝柳荣兄弟两个,便是小胖子李早自来号称千杯不醉,却也已经是吃得醉意盎然,到最后干脆酒杯一抛,直接就睡过去了,倒是惹得旁边伺候的下人们一阵哄笑。唯独李朌和李肱兄弟两个,因为是长辈,考虑到还要收起最后的场子,便没敢怎么多喝,因此一直到最后,便是他们两个先后把已经醉倒了的柳家兄弟等人送上了马车。
而柳婠儿在后面跟李朌和李肱的妻子坐在一处,由武兰这个新妇陪着吃喜酒,虽然一再的不肯喝,怎奈今天她这个还没过门的准媳妇却是大大的抢了武兰这个新妇的风头,便酒桌上那两位婶子虽然庄重,却也是忍不住一再的闹柳婠儿的酒,到最后被逼无奈吃了几盏,便也就脸蛋儿烧红呵气带酒了。
说起来没嫁过门的大姑娘就跑到自己未婚夫婿的纳妾宴上去吃喜酒,柳婠儿倒是行了她人所不曾行过的事情,因此,回去的时候看到两个哥哥都醉了,她才松了口气,心想幸好二哥喝醉了,否则只是回去路上这一趟,便不知道要给他笑话成什么样子。
夜色渐深,把客人都送走之后,李朌和李肱也相继带着家人离开了。李曦喝得晕晕乎乎,也认不清哪里是哪里了,只是胡乱抓了一个人扶着,嘴里头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在喊些什么,当下就在赵老安指挥着下人们打扫收拾之前,便已经有两个婆子过来把李曦接了过去,一路上连拉带拽的把他往洞房武兰的房间里送。
进了洞房,武兰服侍着他喝了一碗婆子们早就预备好的醒酒汤,一边陪着李曦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一边又命人烧了水来,如往日一样的调设了浴汤,然后便要替李曦宽衣,可惜此时李曦因为喝酒太多,已经是半睡半醒了,无奈之下她只好招手喊了两个小丫鬟进来,这才把李曦身上的衣服给解下来,又三个人半抱半抬地把他放到浴汤里。
做完了这些,武兰已经是累的气喘吁吁,挥挥手要打发两个小丫鬟离开,她想了想,却又道:“你们到公子爷的书房旁边那间房去看看,如果阿锦姑娘还没睡,就请她过来,就说我有话要同她说。”
那两个小丫鬟闻言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这里武兰略休息了一下,便拿了麻布的帕子准备给李曦擦洗身体,只是看着他坐在浴桶里歪着脑袋打鼾的样子,却又忍不住自己笑起来。
心想,这就是我的洞房花烛夜了么?
他要是一夜不醒,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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