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迈着小脚缓步离去。
徐夫人一离去,徐忆欣马上掩面哭了起来,最后她哭倒在奶娘温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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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位于长安城的街西长安县,徐府位于长安城的街西万年县。贾天力从徐府回到官府已是日落时分。
官夫人一整个下午就等着贾天力回覆消息,连午觉也没睡。
知道贾力天回府,官夫人连忙让丫环将他唤来。
“天力,辛苦你了!事情办得怎么样?徐老爷那边有没有什么意见?!”官夫人让贾天力坐下歇息。
“回夫人,一切顺利。徐老爷已收下聘礼,并且照您所说的,下个月初八即可上徐府迎娶。”
“很好、很好!彦鹏要是成了亲,我就放下一颗心,对老爷也有了交代。现在就只剩孟鹏了。”官夫人侧头,看着坐在另一边的小儿子。
“别扯到我身上!我年纪轻轻的,而且我还没玩够,才不会随便找个女人来绑着!”官孟鹏嘻皮笑脸的连忙摇手。“唉!你要是有你大哥一半稳重,我就不用日夜操心了。”
官夫人就生这两个儿子,奈何个性南辕北辙,没有一丝相似处。
“我要是像大哥那副德性,整天不苟言笑的,那我日子铁定过不下去!”官孟鹏走了过来,朝官夫人的脸颊偷亲了一下。“娘,您说对不对啊!”“你哟!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似的!”
官夫人从小就宠爱他,把他宠上了天,但也宠进了她心坎里。
幸好彦鹏争气,把官府偌大的产业从相公去世之后的负债累累,挣到现今独占一方的霸业,她也才放心的纵容孟鹏偶一为之的调皮作为。
“娘,我真不明白,您怎么会答应徐森的提亲。以大哥的条件,他可以值得更好的大家闺秀。”
在那个年代,小妾所生的子女,地位比正室所生的要低了许多。
“读圣贤书,你都读到哪里去了?你怎能直呼长辈的姓名。”官夫人斜睨着他,却没有一丝生气的口吻。
“是,娘教训得是,小儿下次不敢了!”官孟鹏故意弯腰打了个揖。
“天力,你认为呢?”
“天力也不明白。”
贾天力实在想不明白,夫人为何会答应这门亲事。以官府现在的成就,犯不着为了当年的口头承诺,而答应徐森的登门求亲。
“老爷在世的时候,最重承诺、讲信用。既然他亲口答应了这门亲事,不论徐老爷以前怎么对我们,也不能因为老爷去世了就违背诺言。”
想当年,贾天力曾奉夫人的意思,上徐府去周转些银两,无奈却被徐夫人以各种理由搪塞。结果别说借到钱,连杯茶水也没喝到!
“是!天力明白。”
“以徐”在官夫人的眼神制止下,官孟鹏硬是将森字给吞了回去。“以徐老爷鼠肚鸡肠、唯利是图的作风,教养出来的女儿恐怕品性、家教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不能因为爹的一句话,就葬送了大哥未来的幸福。”
官孟鹏想起有几次为了谈生意而到回春阁,看见徐森那副临老入花丛,一脸色相垂涎,却又舍不得花大把银子的吝啬小器样,看得他极为反感。
况且,现今长安城内,谁不知道徐森以刻薄小器出名。一想他家中田产无数、佃农无数,金银财富已够他花上三辈子也享用不尽;可是他却吝惜于行善布施、造桥铺路,对他底下的奴仆或者佃农更是吝啬至极。
“我相信老爷的眼光,更相信他为彦鹏挑的一定是个好媳妇。如果那位徐姑娘真有什么缺点,日后进了我们官家,我这个做娘的也会好好教导她。”
“事情已成定局,我再怎么反对也是没用;况且大哥都不表示意见了,我又何必干着急呢?”官孟鹏摊开双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彦鹏已经二十三岁了,他全部的精神都在这个家上;为了这个家他已经牺牲太多了,如果再不帮他讨房媳妇,娘怎么对得起他?对得起你死去的爹?”
要不是丈夫早逝,今天怎会落得她一个妇道人家来张罗儿子的终身大事?一想到此,官夫人瞬时红了眼眶。
“娘,您别难过!”官孟鹏赶忙拍抚母亲的背。“徐姑娘必定有着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姿,而且还会是个贤妻良母,尽心尽力的孝顺您!您老人家大可放心!”他立即见风转舵,还特地夸大了语气,只希望能博得娘亲一笑。
官夫人见儿子油腔滑舌,满嘴的胡说八道。家中只要有他在,气氛就轻松活泼许多,转眼间她又破涕为笑了。
“天力,你去告诉大少爷这个好消息,也让他先放下手边的工作,好好的安排迎娶之事。”
“是的!”
“还有,孟鹏,你别整天只知道玩,你也帮帮你大哥和天力,看看还缺什么?你也去帮忙张罗些!”
官夫人不免担心,毕竟这是官府二十年来首次办喜事,不一定要盛大,但一定要隆重。
“娘,我知道!”官孟鹏直在心里叫好。幸好不是他要娶亲,不然他肯定被这些繁文缛节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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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诺哥!”徐忆欣看见站在大树下的马长诺轻声喊着。
这里是江府靠近东厢房一处僻静的小花园,花园两旁林木荫天,地处私密。她在江柔的协助下,趁着夜色来此与马长诺会面,而江柔就在不远处守着。
“忆欣!”马长诺奔了过来,握住她纤纤玉手。
从小他就在徐府里长大,两人可说是青梅竹马。
她要是被她的其他兄弟姐妹欺负,他会为她暗暗报仇;即便偶尔被抓到,他被重重责罚,他还是不怕。为了保护她,他可以连性命不要。
他心疼她从小没了娘,就像他没了爹一样。只是他是男孩,有苦他也会往肚子里吞;可是他的忆欣就不同。她是那样的伶利乖巧、惹人怜爱,他从小就立誓要保护她一生一世,决不让她吃半点苦。
岁月如梭,爱苗在两人心底慢慢滋长,两人开始懂得避嫌,怕下人的耳语会传到徐夫人那里。于是他们开始偷偷摸摸约会,越不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他们的心越是紧贴在一起。
“怎么办?我爹已经把我许配给别人了。”她语未竟,泪已先流。
“下午我上完工回来,我娘已经告诉我了。”他也有着浓浓的忧伤。
“长诺哥,你得想想办法!我不能嫁给别人。”
“忆欣,你想明白了吗?我只是一个长工,你跟着我一辈子都过不了好日子;不但会被别人耻笑,还会永远抬不起头来。”
他也在痛苦的挣扎。怎么做才好?他心头也乱了方寸。
“你明知道这些我都不怕,我心甘情愿跟着你吃苦受罪啊!”月光洒在他们惨白的脸上,她看见他忧虑深重的脸。
“可是,我却舍不得让你吃苦受罪啊!”他捧起她的小手在他唇上细吻着。“或许你嫁给那个姓官的,更能幸福快乐。”
毕竟官府的财大业大,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长诺哥,你就这么瞧不起我,我是那种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吗?”她生气的抽开了自己的手。
“不是的!我是为了你好。要是你跟着我有可能会三餐不继,甚至流落街头;你要是嫁——”他话未说完,就被她截断。
“别说了!你明知我不怕吃苦的。你若是执意要我嫁给别人,你就等着替我收尸吧!”
她负气要转身离去,他却从后面一把抱住她的细腰。
“别说傻话!你也别吓我,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了!这事我们还是得从长计议。”他轻轻转过她的身子,用大手笨拙的擦拭她的眼泪。
“嗯!那你可别再说这种伤害我的话。”
“我们不能鲁莽行事,否则还没逃出长安城就会被抓回来;到时不但是你身败名裂,连我也会以诱拐良家妇女的罪名被判罪。”他不是存心吓她,而是这件事确实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是啊!我是慌了手脚,怎么没想那么多?”
那该怎么办呢?她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时间还有半个月,我们先回去想想办法。最近我们暂时不要碰面,免得引起别人怀疑,万一传到夫人耳里就槽了。”
“嗯!如果有谁先想出办法,就透过奶娘或是柔柔来传递消息。”
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抚着她黑亮的秀发。
“忆欣,我们会想出办法的!我决不会让你嫁给那个姓官的。你要耐心的等着我们想出办法来,千万别轻举妄动!”他真的害怕她会做出傻事。
“好,我相信你!”
从小到大,她就是仰赖着他,才能在徐府那样乌烟瘴气的地方安然成长。
“快回去吧!要是被别人发现了,那就不好了。”
虽然他一点都不想离开她软香的身躯,可是孤男寡女的,在她还没嫁给他之前,他还是要力保她的名声及清白。
“那我先回去了。”
她依依难舍的离开他粗壮的身子,走三步回首一次,再走三步,她就立住不肯走了。
看着月光下的他,没有俊俏的外表,只有长期在户外日晒雨淋工作所留下的痕迹但她就是爱,爱他忠厚踏实的个性,爱他呵护她的细腻,爱他所有的一切一切。
两人就这样凝视对望,目光交缠着,江柔见状跑了过来。
“小姐,走了啦!万一让人看见就完了!”她虽然不懂感情,也知道现在这种状况是很危险的。她拉起徐忆欣的手臂,硬是将她拖离了小花园。
蹑手蹑脚回到房间之后,江柔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小姐苦着一张脸,她的心情也坏到了极点。
她自十岁那年被卖到徐府,转眼已过了七年。她跟小姐虽为主仆但情同姐妹,小姐对她的好,不是三言两语能形容的。她们一个活泼好动心性开朗,一个温柔婉约、知书达礼;个性虽是天壤之别,却能互补其不足,快乐的相处在一块。
“刚刚你们两人只不过是暂时分别而己,却像是要生离死别;万一你真的得嫁给那个官公子,那不就要了你们两个人的命”
她的无心之言,却深深刺痛了徐忆欣的心。
徐忆欣将自己扔在床上,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哭得肝肠寸断。
平日乐观开朗的江柔,一时间也感染了愁绪,抽抽噎噎的哭了。
“小姐,你别哭嘛!要是我能帮你嫁,你就不用和长诺哥分开,那该有多好?”
她的无心之话,却给了徐忆欣一线曙光。徐忆欣从床上跳了起来。
“柔柔,你刚刚说什么!”她用手绢擦干那湿了一脸的泪水。
“没有啊!”她为小姐异常的神色怔住了。
“有啊!你说你要帮我嫁!”她明明听得很清楚。
“我只是随口说说,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我们别痴人说梦话了。”江柔拼命的摇头。
“怎么不可能!好柔柔,我的好柔柔,我们得好好从长计议了”
徐忆欣像是看到了美好的前景,心中顿时生起了无限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