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梦里不知身是客,分不清是幻是其
“舅舅,你帮帮我们吧!咚咚已经病了好几天”
“铃铃,不是舅舅不想帮你,舅舅实在是无能为力啊!”郭天佑皱起了眉头,看着跪在地上瘦小的丁铃铃,她虽然才刚小学毕业,但是神情却有着超乎同龄孩童的成熟。
“我虽然是你的舅舅,可是你妈妈管生不管养,自个儿跑到国外去逍遥,我可没这义务替她擦**!”
“可是咚咚”
“再说咚咚是你老子和别的野女人生的,跟我更扯不上关系。”郭天佑一脸爱莫能助的样子,柔声说。“舅舅是疼你的,如果说今天生病的人是你,舅舅怎么可能会狠心撒手不管呢?”
“可是”
“小铃,你舅舅说得没错。你那不成材的爸爸实在太不像话了!四个孩子四个妈,什么腥的臭的他全都来者不拒,也难怪你妈要跑掉了!”郭冯丽珍从桌上挟了块排骨酥放到儿子碗里,才又慢条斯理地继续说。“你爸爸在外面拈花惹草,女人一个换过一个;什么蜘蛛精、狐狸精全沾上了,结果呢?人家生了孩子便丢给你老子,拍拍**走掉了,你老子还把那三个野种当成宝。依我看哪,是不是他的种都还”
“叮叮、当当、咚咚是我妹妹,她们才不是野种!”丁铃铃咬着牙大声说。
“啧啧啧!你这么大声做什么?舅妈也是替你打抱不平啊!”郭冯丽珍挑了挑眉毛,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老子和你妈也是一个德行,有本事生、没本事养。哼!窝囊废一个”
“至、至少爸爸没丢下我们不管!”丁铃铃小脸胀得通红,眼睛瞪得大大地怒视着郭冯丽珍。
“铃铃!你这是什么态度?怎么可以对你舅妈这么没礼貌!”郭天佑变了脸色,眼神有如凶神恶煞一般;丁铃铃又惊又怕,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强忍着不让它流下。
“算了算了,这小表本来就没什么家教,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郭冯丽珍装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又爱怜地回头对自己儿子说:“雄雄,有没有被表姐吓到?乖乖喔,咱们不要学坏表姐,吩们说话可是要斯斯文文的喔”
“雄雄”只是个五岁大的小男孩,正一心一意地和碗里的排骨酥奋战,听见妈妈和他说话,似懂非懂地大声说:“雄雄乖,雄雄不学坏表姐!表姐是坏小孩!”
郭天佑也一脸赞赏地摸了摸儿子的头,才转头对丁铃铃说:“其实,你舅妈说得也没错,你爸爸的确是不像样!堂堂一个大男人,连个正当工作也没有,拖累四个孩子跟着他挨饿受冻。”
“可是爸爸很疼我们啊。”丁铃铃余悸犹存,小声地说。
“疼?孩子饿了没钱买吃的,困了没地方睡觉,冷了也没衣服穿;现在更好了,一翻两瞪眼,腿一伸见阎王去了,留下四个小表三天两头来家里罗嗦!”郭冯丽珍冷冷一笑,瞥丁铃铃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轻蔑之意。
丁铃铃为了咚咚的病,走投无路下,只好来向舅舅求助;可是自从她来到郭天佑家,跪在地上求了一个多钟头,听尽了他们的冷嘲热讽,就是不肯帮她的忙。丁铃铃又气又急,而且还挂心着咚咚的病情,忍不住说:“我也不敢平白拿舅舅、舅妈的钱,你们就当是借我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还钱的,求求你们”
“借?你一个十三岁的小表还得起吗?”郭冯丽珍冷笑。“真要算起来,你老子出殡的费用还不是我们出的,否则他上得了山头吗?这笔钱你还得起吗?自不量力的家伙!”
“铃铃,我看你还是听舅舅的劝,趁早离开那三个小表,搬来和舅舅一起住吧!反正你们又不是同一个妈生的,管她们的死活做什么?俗话说:‘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你可要想清楚啊!”“对对对!你舅舅说得对,舅妈心里也是这个意思!”郭冯丽珍马上表示赞成。她倒不是真的那么好心,而是因为自己还有三个不满五岁的小孩,只不过多添了一个饭碗,却多了一个人手帮忙,还不必花钱请保母,何乐而不为呢?
丁铃铃看着舅舅、舅妈慈祥的表情,还以为他们真的那么关心自己,心中一阵激动,哽咽地说:“她们都是我妹妹,我不能丢下她们不管。舅舅、舅妈,你们不要领养我,领养咚咚好不好?她身体不好,有你们的照顾”
“哼!我领养一个药罐子做什么?五岁的小表,能做些什么家事?”郭冯丽珍大失所望,不禁低声咒骂起来。
“铃铃,因为你是我妹妹的女儿,我们才肯收养你,咚咚和我们非亲非故的,我可不想惹这个麻烦!”郭天佑和他老婆有着同样的想法,自然是一口回绝。
丁铃铃难掩伤心,哭哭啼啼地又求了好久,郭天佑才不耐烦地说:“你这小表怎么这样缠人?我们又不是开救济院的,今天你来求情,明天她来拜托,我们自己还要不要过活?”
“算了,拿个几百元打发她走,省得待在这里看了碍眼!”郭冯丽珍皱起了眉头,拿了张五百元丢给了丁铃铃,冷冷地说。“舅舅、舅妈也不奢望你会还我们钱,只要你以后别再跑来罗嗦,哭哭啼啼地惹人厌,咱们就阿弥陀佛了。”
丁铃铃又羞又气,僵在原地动也不动;郭冯丽珍看了她一眼,悠悠地说:“啧啧啧!没想到咱们小铃这么有骨气,舅妈还真是看走眼了。‘歹竹出好笋’,你果然和你老子不一样”
丁铃铃默然无语,强抑住泪水,弯身拾起落在脚旁的五百元纸钞,低声说:“谢谢舅舅、舅妈。”
“嘿!嘿!我还以为世界真的变了,丁家居然出了个有骨气的孩子,毕竟‘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小乞丐就是小乞丐,骗不了人的”
丁铃铃听着舅妈刻薄的笑声,眼泪如断线珍珠般落下,掩面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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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家家境小康,住的是高雄市一栋三十层楼大厦的九楼。当丁铃铃哭着跑出郭家,手里仍紧紧握着那救命的五百元纸钞,她心里又酸又苦,却也带着一丝欣慰。“有了五百元,应该可带咚咚去看医生了”
丁铃铃才刚踏进电梯,关上电梯门,忽然间一阵剧烈摇晃,仿佛天摇地动般;四周不断地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夹杂着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及凄厉哀绝的哭声。烟尘四起,伴随着被震倒的东西相互撞击所发出的声响,刹那间文明世界仿佛成了人间炼狱。
丁铃铃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地震吓得尖声大叫,全身发抖,拚了命地想冲出电梯,但电梯门已被压挤得扭曲变形,仅仅剩下一道细缝,身子无论如何都钻不出去;突然间,灯光没了,眼前一片黑暗,电梯内的空间也被挤压得愈来愈狭小了。丁铃铃惊骇地放声大哭,死命地从电梯门的细缝钻出去,当她好不容易才钻出去时,又是一阵巨响,刚刚的电梯已经完全被压扁了。丁铃铃紧挨在倒塌了的梁柱下面,任由四散纷飞的碎石子、破木板、玻璃碎片打在身上,却已经毫无知觉,只是一个劲儿地眼泪直流,大声尖叫。
也不知过了多久,丁铃铃早已叫得声嘶力竭,眼泪也已流干,四周却突然有如死域般地岑寂。“有、有人吗?有人在吗?”丁铃铃有如受到惊吓的小白兔,颤巍巍地开口呼唤,但无边的黑暗中,却只有她的声音不安地流窜着。
丁铃铃先是小声地喊着,慢慢地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犹如发狂般地纵声大叫。“救命!有人在吗?救命啊”声音自高亢尖锐而逐渐低缓沙哑,到最后只剩下低切的呜咽声。
丁铃铃越叫越绝望,只好自己尝试着起身,四周却只剩下断垣残壁,仅余她藏身的一小块空间。她勉强挪了挪身子,却不时撞到身旁的钢筋和破砖,她身上布满了一块块的瘀青和无数的血痕。
可怕的黑暗和死寂,加上浑浊的空气和腐臭,侵蚀着丁铃铃地求生意志。
“反正妈妈不要我了,爸爸也死了,我活着好痛苦,就这样死了也好,说不定可以见到爸爸”
“爸爸会在哪儿?是在天堂是地狱?爸爸是好人,应该会上天堂的。我、我也是个听话的好小孩,不过我上次偷了舅舅的两百块,不知道阎罗王会不会罚我下地狱?”
“咚咚现在不知道怎样了?叮叮应该会照顾她吧?当当一定又在喊肚子饿了,我的肚子也饿了。上次爸爸带我们去吃的蚵仔煎好好吃喔!可惜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丁铃铃整个脑袋昏沉沉的,各种奇怪的想法转来转去;不知又过了多久,她开始觉得喉咙愈来愈干,不停舔着嘴唇,反而使得双唇更加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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