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卑劣手段对付她，太可恨，根本是想置她于死地！想起她手上的疤痕，苏嘉哲的心就好痛。

    他可怜的亚缇。

    顶着她头顶的下巴用力摇动，甚至抱住她的强健双臂更加用力搂紧她，本来盛在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往下滑落。

    “这么多年来，有查出那些该死歹徒的身份吗？”苏嘉哲压下满腔怒火，但低沉的声音仍带着颤音。

    叶亚缇抬起脸，才看到嘉哲漆黑的双瞳里闪着教人看了会自心里产生颤栗的焰火，她抬起手将颊上的泪抹乾，深吸口气后说：“我心里有怀疑的对象。”

    “告诉我是谁？”苏嘉哲眼神再现阴狠。

    叶亚缇摇头。“只是怀疑。我会告诉你，是因为我们在一起不会有幸福的结果，是要你不要再来找我。”叶亚缇说到最后，故作冷漠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了。

    苏嘉哲被这番话刺得心痛，揽在一起的剑眉像是再也解不开。他双手捧起亚缇苍白的小脸，看着那对教他心悸的水眸。

    “亚缇，你竟然能够这么勇敢冷静，真的很教我意外！”

    叶亚缇恬淡而无奈地一笑，她怎能不冷静，她愿意回来，就是要让当年将她推入地狱、想控制她一辈子的人现身。虽然明知道会有危险，但她至少有机会可以要回叶家和她的尊严。

    苏嘉哲继续用坚定的语气告诉露出惨澹笑容的亚缇：

    “亚缇，我很高兴你愿意告诉我这件事，相信我，我不会离开你，不会伤你的心，我更不会让任何混蛋有机会伤你一根寒毛。”

    她相信嘉哲，但是嘉哲的父母又是另一回事，他们岂会接受一位会让苏家蒙羞的媳妇？她的路，将比别人崎岖，这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谁也无能为力。

    她依偎着嘉哲，眷恋和他开始倒数的温存，此时此景不想再谈论令人烦心的事情，突然问她想到她的棉花。

    叶亚缇叹口气，问说：“依婷说过你不让她养鹦鹉？”

    苏嘉哲顺着亚缇改变话题，能让她不去想那些可怕心颤的事情那是最好的事，他露出笑容说：“小孩子，怕她三分钟的热度一过就失去耐心。”

    “要是我把棉花送给她，你会不会答应让她养？”

    苏嘉哲一愣，怀疑地看着她的脸。“你舍得？”

    叶亚缇看着地面说：“你家里院子大，不像我这儿，好像把棉花的小鸟笼关在大鸟笼里，总觉得太委屈它了。”

    “你住在这儿不也太委屈了？今天你和棉花都搬到我家里去。”

    叶亚缇不得不佩服嘉哲的耐性，她笑着，无意识地轻拍嘉哲平坦的肚子：“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不到黄河心不死。你哪，年纪轻轻，却像老先生一样喽嗦。”

    会痒！苏嘉哲腹部突然绷紧，他赶快用力握住亚缇的小手，在她头顶喷气说：“你敢说我像老先生一样喽嗦。”

    “不是吗？你──哇！”苏嘉哲的手往她腰间搔弄，怕痒的叶亚缇在他怀里扭动逃避，并不时发出尖笑声。“停，哈哈”“再说一次。”苏嘉哲暂时停手，留点时间给她喘息。

    叶亚缇笑得脸都红了，喘口气后说：“你不是老先生，你只是有点喽嗦──”

    苏嘉哲又下手了，这回让亚缇笑得秀发飞散，娇喘连连。

    “哈哈──好，我说。”叶亚缇用力拉住嘉哲的手，喘着气，看着他的脸笑着说：“你是大帅哥，温柔又体贴的大帅哥。”

    苏嘉哲含笑聆听她的笑声，凝视她不设防的娇容，温暖的手轻柔地摸着她细嫩的脸颊，叶亚缇这才发现她几乎躺在他的怀里。她倏然停住笑声，怔愣地看着俯视她的闪亮黑眸。

    “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苏嘉哲说。

    叶亚缇逐渐恢复正常呼吸，被嘉哲的手抚过的脸好热，而且热度火速延烧至她紧胀的胸口。

    苏嘉哲倏地将手缩回，叶亚缇柳眉不觉轻蹙，他的手一离开，怎么就让她觉得四周忽然冷了起来？叶亚缇红着脸，拉回嘉哲的手贴在她的脸上，闭上眼睛露出幸福的笑容。

    苏嘉哲手指继续触摸她的脸，炯亮的黑眸一刻也没离开她的脸上，他也不敢动，怕动了会吵到亚缇。

    叶亚缇缓缓睁开氤氲的双眼，看到她的头上有一对全宇宙最闪亮的星星在守护她，她对星星露出最灿烂的笑容，抬起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拉近她和星星的距离，凑上柔软的双唇。

    这美妙的一吻，缠蜷而深情，直到两人都需要空气才难分难舍地分开。

    苏嘉哲抱着她，嘴贴着她的耳畔轻喃：“亚缇。”

    叶亚缇娇弱地偏着头，让嘉哲吻她的颈子。她喘着气告诉嘉哲：

    “这临时决定让我毫无心理准备，不过，我答应你明天搬，下班后我等你。”

    “不能骗我。”苏嘉哲在她白皙的颈子留下一道属于他的印记。

    叶亚缇闭上眼睛，回味那真实甜蜜的刺痛，揽住他的颈项，嘟着小嘴，要求道：“盖章。”

    苏嘉哲自胸膛发出笑声，随即将亚缇拥进怀里，吮吻那两片愿作承诺的柔软香唇。

    谁知道叶亚缇是用离别的热情和苏嘉哲相吻。苏嘉哲由被动变成主动，搂抱着她、抚摸着她，两人唇舌紧紧贴触，心跳急促如雷奔动，呼吸逐渐沉重。

    未来是明天的问题，叶亚缇仰起纤细的脖子，嘉哲的双唇拂过她胸前的肌肤引起她一阵痉挛，嘉哲的呢哝细语她听不清楚，但她猜到他说爱她叶亚缇眼角悄悄噙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双手抱紧她唯一爱过的男人，什么都忘了，只记得这真实的一刻。

    叶亚缇拉紧嘉哲离开时体贴为她披上的衣服，纤细修长的身体斜倚着窗台往外看。

    太阳刚跃上地平线，看看手表，五点多一点，大地才脱离一夜晦暗，看起来仍灰灰蒙蒙的，路灯还亮着，少数为了工作需要早起的人缩着脖子，走过没有车子经过的马路。

    她继续站在窗前，为了等待真正的天亮。不过过了半个小时的光景，外面又亮了些。

    清晨就快到了，马路上的行人迅速换过几批，现在他们的脸孔看得比刚才清楚许多，叶亚缇认出有些是在菜市场做生意的人-！她看到萱萱。她小小的摩托车上载着好几大袋的袋子正往早市的方向驰去，萱萱说过，她的妈妈在市场贩卖衣服，所以她每天上班前都会先去帮妈妈摆好摊子。

    萱萱，对不起，你的伴娘恐怕会失约了。

    叶亚缇带着歉意的双眼跟着萱萱的身影走，突然，她眼睛定在一个点上，直盯着一辆停在转角、车型炫目的豪华汽车，车子旁边站着一个正在伸腰的男人，另一个人则往前走，在找人问路。

    林宏鑫！

    叶亚缇瞪着站在车旁，转动猥琐的眼观看四周的男人，她的脸色和窗外逐渐清朗的天色相反，愈来愈加晦暗。

    问路的人回来和林宏鑫讲话，林宏鑫上了车，车子终于离开她的视线；该解决的恩怨迟早要面对，只是万想不到来得比她预期的时间还早。

    叶亚缇回身跑进房里更换衣服，迅速整理行李。

    整理好后，她先打电话叫计程车，再打一通电话给依婷，留在房间里的皮箱放上一封给范萱萱的信，穿上那件嘉哲为她披上的外套，她提着棉花和一只皮箱下楼找房东。

    计程车载着叶亚缇抵达小佰机场。

    到了机场，她红着眼拿出双倍的车钱给司机，请司机今天正午一定要将棉花送到依婷的学校交给依婷。

    竟然这么巧，叶亚缇在候机时遇上同样要回台北的方文娜和鲍玉芳，鲍玉芳嫉妒地狠瞪情敌一眼，没问苏嘉哲怎么没跟她在一起，头就掉往别的方向；叶亚缇驻足，转身坐到另一边的椅子上，离鲍玉芳远远的方文娜低着头看着地上，她们虽然搭同一班飞机，却像陌路人一样，三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苏嘉哲听说有个叫林宏鑫的人在打听叶亚缇的事，他马上叫正在做报告的业务经理先回去，叫警卫带这个人到他的办公室。

    “记住，很快带他过来，别让他到处乱看。”苏嘉哲交代。

    林宏鑫像是被押进法庭一样狼狈，见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苏嘉哲，便皱着眉，很不高兴地拍掉警卫的手说：

    “都说南部人热情，没想到贵公司是这样对待客人。”

    “等我弄清楚林先生的来意，才能决定你算不算是客人。”苏嘉哲沉着而峻酷地回应。

    “我是来跟你打听一个员工，她叫叶亚缇，不过，我不知道她来求职的时候有没有改名换姓，可以的话，让我看人事资料会比较容易找。”

    苏嘉哲双手搁在桌上，十指交握，脸上浮出一抹不屑的冷笑。“你和你要找的人有什么关系？”

    这里的人真是没礼貌，让他站了半天、说了半天，竟然不开口请他坐下。林宏鑫自动地坐在苏嘉哲常坐的椅子上。

    坐妥了，他才回答说：“她是我的未婚妻。”

    苏嘉哲已经连不屑的笑容都懒得露给林宏鑫看，他躺进皮椅里，手指轻松地敲着扶手。

    “贵公司做生意的手法一向为同业所不齿，你说要看我公司的人事资料，人心不古，谁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

    办正事要紧，林宏鑫按捺下欲发作的脾气，脸笑心怒地说：

    “苏董，说来不怕你笑话，我这回专程南下纯粹是来找我老婆，要是你不方便，请贵公司的人事帮我查去年五月份以后来应徵的年轻女子也可以。若是能得到苏董的协助，敝人将不胜感激，说不定以后我们会有携手合作，共创商机的机会。”

    苏嘉哲闭上眼不看林宏鑫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免得他在冲动之下，想过去掐死他。

    苏嘉哲站起来，走到林宏鑫面前，黑眸往下逼视椅子上的人：

    “我实话告诉你好了，叶亚缇是我的女朋友，你说她是你的老婆，也未免太不要脸了。”

    林宏鑫听到苏嘉哲的话，难免一阵意外，但他脸上随即浮出一抹诡谲的笑容，仰头向压逼他的苏嘉哲说：

    “我找来找去，好不容易才探听到她在贵公司工作。苏董，你说亚缇是你的女朋友，是不是你发现她的身份，觊觎她的财产？”

    苏嘉哲闻言立刻揪住林宏鑫的衣领，将他自椅子上提起来。“你说什么？”

    “何必再要我重复一次？只是这消息要是传遍社会，你和你家人都会被人耻笑的。”林宏鑫站稳后，挥开苏嘉哲的手，阴沉地笑了笑。

    冷静！苏嘉哲用力吸口气。“据我所知，亚缇和她的大哥、二哥都讨厌你。”

    林宏鑫一愣，没想到叶家兄弟已见过亚缇了。

    林宏鑫换上一副商量的脸向苏嘉哲说：“我和亚缇有深厚的感情，只要她一见到我，就会立刻跟我回去的。”

    因为他手里握着亚缇不得不从的王牌！林宏鑫十分肯定地告诉苏嘉哲。

    “你是不是想要胁她？”苏嘉哲忿怒地看着林宏鑫的臭脸磨牙。

    “不便奉告。”林宏鑫很得意，能把苏嘉哲气得七窍生烟是他生平快事之一。“对了，你说亚缇是你的女朋友，她已经不怕男人了吗？我最担心她像以前一样，稍微一碰就歇斯底里。”

    语毕，林宏鑫还来不及眨眼，就被苏嘉哲一拳打得立地旋转，头上满天金星，等他站稳后，嘴巴里充斥一股咸腥味。

    苏嘉哲闾黑火怒的双眼像头狂狮，磨着牙厉声警告眼前的人：“赶快离开我的视线，永远不要去骚扰亚缇，否则──”

    苏嘉哲剑眉往上一扬，严冽的眼光教林宏鑫不寒而栗。

    “我会让你付出加倍惨痛的代价！”

    林宏鑫伸手擦着溢出嘴角的血液，顽强地瞪向苏嘉哲：“你等着，我不会白白受你这一拳的，你等着吞回你的话！”

    林宏鑫撂下狠话之后心想此处不宜久留，便快步走向门口，没想到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门把，门就自动打开。

    在门外久候的田寿明打开门后，一脸嘻笑对林宏鑫做个请的手势，林宏鑫抬高下巴，冷哼一声走了出去，没想到走出门外，刚才“请”他进来的警卫站在两侧，还想像刚才一样“请”他出去。

    “我自己会走！”林宏鑫瞪大眼睛推开他们往前走，心中发誓，此仇不报他誓不为人！

    田寿明得意地走进董事长的办公室，关上门，慢慢踱到还很气愤的嘉哲旁边说：

    “嘉哲，林宏鑫已经轰出去了。玉芬说叶小姐今天没来，你是不是去她住的地方看一看比较好？”

    苏嘉哲倏地张大眼，万一林宏鑫找到亚缇的住处，亚缇一个弱女子，她应付不了林宏鑫的。

    “寿明，我去找亚缇。”

    “我有派安全──”

    田寿明要说的是，他派了安全人员跟紧林宏鑫。但嘉哲用他们认识以来最快的速度奔跑出去，他于是立刻打电话叫阿江发动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