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醉烦躁的在大厅直踱步,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几趟,看得一旁的平顺头昏眼花。
他不敢开口问庄主在烦些什么。
自从那对师兄妹住进庄后,庄主的脾气就像天气,时好时坏的没个准。
连他这一同长大,自认满了解他的儿时玩伴,也让他这阵子异常暴怒的脾气,给弄得一个头两个大。
其实,他心里约莫知晓是和常公子有关。
至于真正的实情,他就不清楚了。
这厢无聊到不断的胡乱猜测,那厢是找不到人的胡思乱想。
闻人醉不断抬眼远眺门外,就盼能见着心中挂着的那抹身影。
方才,就在方才,他终于肯正视自己的心,承认自己不但受常笑欢吸引,一颗心还落到他身上收不回来。
曾经的以为,如今想来不过是欺骗自己的借口。
如果不喜欢他,会一转眼不见他,便慌忙的四处寻找?如果不在乎他,会担了一夜的心,就怕他遭慕容虎毒手?
明知担心是多余,还是忍不住担心。而现下,常笑欢一晃眼又不见,他忍不住操心起来。
他不用操心的,他的武功不在他之下。闻人醉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可心中满是他,叫他怎么也无法放宽心。
不期然的,他的容颜占满视线。
他吃惊的回神,这才发现常笑欢不知何时回庄,还站在他面前。
眼神稍一移,他看见那神似常笑欢的男子竟站在他身旁,霎时,腹内似有一缸醋打翻,酸得他直咬牙。
“你们俩一起出庄?”他不自觉地又露出妒夫样。
被视做情敌的小君,发觉苗头不对,脚跟一转,连声招呼都没打的就溜进后院。
常笑欢没多加阻拦,心知他是去找玉初生发挥他高人一等的缠功。
“怎么,小弟连出个庄都得向闻人兄报备不成?”他促狭的问。
被他这么一挖苦,闻人醉也惊觉自己言词失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只是有满腔爱意说不出口。这话,他只敢想,怕真说出来会吓跑他。
“我知道闻人兄在担心什么,可你只管放心,在医好闻人醇前,我不会跑掉。”
“我不是在担心那个。”闻人醉恼怒的一吼,吼得常笑欢莫名不已。
“你又扭了哪根筋?”
“我”他支吾半天,脸色阴晴不定。
见他结巴了半天也没个下文,常笑欢纳闷的斜睨着他。
“你不舒服是不?”
“没有,我很好。”
‘噢。”常笑欢应了声,心中早知他很好,否则一身医术岂不是学假的。
他不甚在意的口吻微微刺痛闻人醉的心。
“你和他上哪儿?”他小心的探问。
提到这事,常笑欢双眼倏然发光,神秘的说:“嘿,秘密。”
闻人醉的心再次揪痛。
“不能告诉我吗?”他两人相处的时间好歹比那男子还久。
‘都说是秘密了,怎能告诉你。”要说给他知晓,那他和小君就没戏看了。
看他邪魅的眼闪着兴奋期待的光芒,闻人醉突觉刺眼。
“是吗?”他落寞一笑,不再追问的离开大厅。
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常笑欢忽觉他是孤寂的。
他在同情他?还是可怜他?常笑欢蹙眉不解的想着。
想了许久,他心中有了答案的勾唇一笑。
当然,他多少也猜着了闻人醉时喜时怒的因由。
而立在一旁目睹一切的平顺,多多少少也猜到了。
只是未证实前,所有的猜测都是假设,当不成真。
那要成真的呢?
平顺让自己问倒的抓着头,浑然不察常笑欢在他发愣时悄无声息的离去。
闻人醉自离开大厅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连晚膳都没用。
平顺身为问客庄的总管,不但要管理庄内的大小事,还包括庄主的健康。
然,最后的下场是让人嫌唠叨,赴出了书房。
少了平顺的碎念,书房顿觉安静无比。
只有闻人醉翻阅各商行送来的文件书页声。
夜深了,闻人醉却不打算休息,虽然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可他就是不想,怕眼一阖,满脑都是常笑欢的身影。
放下看了一天却还在同一页的册子,他揉着酸涩的眼。
突地,敲门声响起。
他蹙眉,沉声斥道:“平顺,你敢再敲一下,我就让你去守大门。”
他的威胁显然不见效果,来人先是停顿了会,随即又叩了几下。
闻人醉愣了下,心知来人不是平顺。
“门外是什么人?”他的声调又冷了几分。
敲门声停止,久久才响起一道怯惧的蚊蚋声”闻闻人庄主,奴婢春杏。”
他毫无起伏的音调,吓得春杏怕得牙齿猛打颤。
“进来。”
以为春杏是庄内的奴仆,来送宵夜,闻人醉放软声调。
原以为会遭拒绝,春杏如蒙大赦的拭去额上汗珠,推门而人,微垂头的立在桌前。
看到她两手空空,闻人醉眉心又蹙紧。
“你不是送宵夜来的?”
由于春杏一直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庞,他才会不知眼前人是谁家的奴仆。”
“不是,奴婢”春杏头不敢抬的直摇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抬起头说话。”他都不知自己这么恐怖,竟让下人用头顶对他说话。
春杏咽了口口水,不安的抬头。
看清了她的睑,闻人醉还是没认出来。
“平总管让你来的?”他猜。
想是平顺知晓劝阻无效,索性派个丫头来服侍。
“不不是。”她慌惧的再度摇头。
也不是?冷眼看着她的惊骇,闻人醉这才想起刚才她对他的称呼不对,也记起自己是在哪儿见过她。
“你来做什么?”他的口气变得冷厉。
“奴婢是奉我家小姐之命,特来请庄主至赏荷亭。小姐她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莱,备了水酒,说是为了今日之事要向庄主赔不是。”
春杏豁出去的一口气将慕容-的交代说完。
闻人醉本想回绝,他早忘了今日的事,也不认为慕容-有何失礼之处。
“走吧。”这个时刻他不想独处,只想找个人陪伴,纵使对方并不是个谈话的好对象。
一踏进货荷亭,慕容-一睑欢悦的起身相迎。
“闻人大哥,小妹真怕你不肯赏睑呢!”
为了达成计划,慕容-一改常态,变得端庄、有礼,全然一副大家闺秀样。
礼多必诈的道理闻人醉懂,却刻意忽略。
他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构不成威胁的。
随着闻人醉落坐,慕容-替他斟了杯酒。
“闻人大哥,这第一杯是小妹为今日失当的举止向大哥赔个不是,望你不要见怪。”慕容-说完,浅柔一笑,举杯而尽。
她会先饮,不外是想解除闻人醉的防备。
“慕容小姐言重了,今日之事,我可没放在心底,你也毋需多自责。”客套的说完,闻人醉朝她举杯,仰头饮下。
见他饮了酒,慕容-唇边泛过一抹冷笑,但仅一瞬。
“是大哥度量大,不同我这没见识的小女子计较。”她笑,笑得心无城府,其实一肚子坏水。
“大哥,吃菜。”她热心的为他夹菜“尝尝小妹的手艺如何。”
“谢谢。”
面对她的温柔,他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夹起她放在他碗里的干炸银鱼吃了起来。
“如何?”慕容-略嫌紧张的问。虽恨他,心里还是免不了期待。
“好。”闻人醉真心赞道“慕容小姐的手艺可不输名厨,将这银鱼炸得外脆里嫩,鲜香爽口。”
“这样我就放心了。”她轻呼口气,娇笑着再帮他夹了其他莱。
“大哥尝尽江南美食,小妹还担心自个儿的手艺不佳,坏了大哥口欲呢。”
他但笑不语,心里对她已有改观,不若先前视她如蛇蝎,避之唯恐不及。
由于晚膳没吃,现下美食当前,他也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幕容-看得眉开眼笑,没忘记她的复仇计划。
趁着他停着的空档,她再举杯。
“大哥,小妹这第二杯酒是为-哥于日前出言无状,盼大哥看在小妹面子上,别跟我哥哥计较。”
闻人醉眯起眼,不语。
慕容-当他不接受,急道:“大哥,小妹先干为敬。”
直到慕容-放下杯,闻人醉这才举杯就唇。
“这杯我会喝,但不是你面子够大,而是慕容-还不够份量让我有计较之心。”
这话说得绝,也相当不客气。
慕容-置于膝上的拳握得死紧,极力克制胸中的怒火,维持表面平静。
“大哥说得是,小妹也知道自己的哥哥是怎样的人。不论如何.大哥肯喝下这杯酒.小妹也就宽心了”
看见慕容-尴尬的神情,闻人醉才察觉自己话说得太重,令人难以下台。
要他道歉是万无可能,只能转移话题。
两人就这样聊起来,内容全是些无关痛痒的琐事。
一壶酒不消多时就让两人给喝尽。
“春杏,再去温壶酒来。”慕容-说话同时也对她暗使眼色。
春杏意会的点头离去。
不多时,两人的杯中再度添满酒。
“大哥,这杯敬咱们今夜的相谈甚欢。”
慕容-高举杯等着闻人醉喝下这杯有加料的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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