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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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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索今年六十了。看起来还是十年前初见他的感觉--象六十五。

    我刚进文化馆的时候,天天精力用不完,每进大院,必先聚集全身气力,炸雷似的大喝一声,于是大家都知道我来了。后来到了深圳也没改过这个习惯,成了我的独家招牌了。老索当天就找到我,说,别看你喊的简单,但是似乎是用丹田之气,久之,对身体极好!持之持之!我想这是谁啊?这么酸的!抬头一看,嗬!一个字!老!这张脸最大的特征就是褶子多!一条一条就跟叠好的毛巾被的侧面一样,小脸灰黄灰黄的,叫人很担心会有肝炎!一副半边框的黑眼睛架在褶子鼻梁上,嘴唇很薄,感觉这人很能说!一对小眼睛白的多,黑的少,他这脸子总给人一种似乎在哪见过似的感觉。我当时给这个老家伙下了个定义--一准是个滑头!

    其实我以前还真见过他,在小时侯,不过后来忘记了。

    小时侯,我家住在大会堂的院子里,大会堂的院子比大会堂还大,也是个露天电影院。院子的北墙处有个一米多高的平台,上面有两根高高的水泥柱子,上面有滑轮。放电影前,有人嘴里咬着绳子“噌噌噌”就爬到了上面,速度很快,然后穿好了绳子,"刺溜"一下就下来了,使劲一拉,那银幕就上去了!这种潇洒劲很让我羡慕,这也是我们后来搬到剧团宿舍去住后,我老喜欢爬那棵凤杨树的原因。

    那个爬杆的就是老索,那时他没戴老花镜,所以后来我不敢认他。挂完银幕,就得放电影。露天电影院用的是小机子,现在很多电影队要送电影下乡,还在使用它。那些年,我们吃完了饭就把我爸用粗树枝和麻绳做的软床搬到好位置去,然后等老索来放电影。反正一个电影会放一个月甚至更久,老索把片子放好就跑了,找人聊天了。我们看不多久就会睡了——夏夜星空晴朗,微风习习,耳边有熟悉的电影音乐和对白,不睡觉是不可能的。

    大会堂是个安宁的地方。露天电影台如果不放电影,会经常开“批斗大会”或“公开处理罪犯大会”会后都会喊口号,有次,我看大人喊口号的时候,前面蹲在主席台前的有个人竟然是老索!大人们告诉我,那是坏人!不要理他!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再来放电影,放电影的换了个大胡子的很凶的人,经常叫我们把软床搬到不好的地方,就觉得看电影没趣!也忘记了老索了。

    以后听说了老索的一些事。

    原来老索放电影时,跑去找院子里的刘寡妇聊天了,影片放完了,该换了,队长发现老索不见了!就急忙自己换了,又去找他--就知道他喜欢往刘寡妇家跑,结果在刘寡妇家遇见了两个光身子的人在“鬼打架”!队长就报了案,那年头,这是大事了!结果老索给判了两年劳改,开完"处理大会"就送走了。

    老索出来后的几年最穷了。那个寡妇嫁人了,电影队也把他除名了,队长只愿意把他列为临时工,一个月只有十几块钱,老索本来就是个孤儿,又没家,就住在队长家的厨房里,只有三四个平方的小厨房,他住了两年多,他说,比监狱里的地方还小,就是暖和,又自由。两年后,老索消失了,队长也不知他去哪了,找了他好久,后来就不找了。队长还伤心了好大一阵子。后来终于有人带来了他的消息,原来他跑去南方了。他在南方卖报纸,要饭;卖袜子,要饭;卖皮鞋,要饭;卖汽水,还是要饭!这样也过了不少年。回家时,带回来个多病的老婆来,跟他一样,脸灰黄灰黄的。

    回家后,老索开了个小卖部,干了几年,有了点积蓄。那时候,电影队的员工都调走了好多了,工资开始发不起了,老队长就找老索,叫他想办法,并且答应把他调回电影队。老索提了一个条件,就是承包电影队。承包的这个词那时才出现不久,所以局里研究了足足一个月。觉得毕竟是新鲜事物,先支持着吧。反正局里有钱拿啊,给他试试吧?同意了!啪!大印盖了!老索承包了电影队。

    老索放电影净放些武打的电影。我看的第一部武打电影少林寺就是他放的。这下发啦!据说他赚了不少钱。后来他又开了我们老家第一个录象厅,放的依然是港台的武打片或者生活片,又叫他狠赚了一笔。不过,这个人哪,就是不能太顺了。这个节骨眼上,他老婆终于没能配合好他的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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