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瓜者

    　　他用力地摆动着扇子，但是没有用。从柳树枝条间泻下的正午阳光毒辣辣地，他觉得全身上下都是汗，腻乎乎地难受。

    这个时候，要是到河里扑腾一下，会是很舒服的。

    想这有啥用？现在是在城里哪。

    他有些饿了。但是这个时候，能去吃些啥呢？

    没有卖到一分钱，从大清早到现在，整整一机动三轮车的西瓜，愣是一个也没卖出去，倒是交了两块钱的占道经营费。

    今天这是怎么了？

    就算是在前天，他的西瓜也是卖得轰轰烈烈，午时不到，他就开着三轮，唱着小曲，笑眯眯地回家了。虽然说，论名气和西瓜的品像，他自产的西瓜比不赫赫有名的临县“玉伢”西瓜，但是，酷暑难熬，对热极了的人们来说，西瓜无疑是最好的消暑佳品。他连续几天西瓜都销得很好，人们似乎并不太挑剔，加上他的价格放得比“玉伢”要低上几分钱，有个差不离人们也就买了。

    但是今天有些异样。走过他身边的人们眼神中流露着古怪，看起来既气愤又同情，曾经的老主顾也躲得远远的。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很想找个人问一问，但是找谁呢？他似乎并不属于这个城市，抛开机械的买卖关系，什么都没有，还要被城管撵来撵去。

    他从车斗上拿起一个大西瓜，曲起中指敲敲，声音沉闷，熟透了，用刀切成几大块，红沙瓤，小黑籽，看着就不错。他捏起一块，大口大口地吃着，汁多味美的西瓜不是很顶饿，但是这个时候，不吃它吃什么呢？放上几天放坏了，也就只有扔了。

    慢慢熬到傍晚了。

    一直在不停吆喝着的他，嗓子都嘶哑了。他口中吆喝的价格一降再降，从每斤三毛钱降到了每斤一毛钱，还是无人问津。四点多他上厕所的时候，偷空跑进附近的超市看看，他发现超市里标价四毛一斤的“玉伢”西瓜也是堆得高高的，有人看没人买。

    见鬼了。

    只有回家了，再守也不是办法，今天要赔上柴油钱了。

    驾驶着机动车经过城郊一个建筑工地的时候，有个五大三粗工头模样的汉子拦住了他的车。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整车的西瓜按六分钱一斤一下子处理完了。随着一声吆喝，工地上出来了不少工人帮助卸西瓜，也有人嘴里嘟嘟囔囊的很不满意。从那些人口中，他忽然明白了西瓜滞销的原因。这两天，城市中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是一个艾滋病人用针管把自己的血打进了西瓜里，所以，城里没有人敢买西瓜了，对于他们工头买西瓜的行为，他们非常抱怨得厉害。

    那工头显然听到了手下工人的议论，挥挥手，人们都安静下来。

    “少信那些鬼吹灯！”那工头托起一个西瓜，一拳打开，咬了两口：“刚才电视上播了，这种说法全是谣言！影子都没有的事！再者说了，只要对艾滋病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艾滋病病毒在体外存活的时间极短！别说这是谣言，就是真的，这西瓜晒了一天，多少病毒都死绝种了，绝对可以放心大胆地吃。如果不是经过血液感染，根本没有事，你就是跟艾滋病人握手聊天也是屁事没有，多学点知识好不好？”

    工人们都沉默了。

    看着那个工头大口大口地吃着西瓜，他忽然想哭，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