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车走出那个铁大门的一刹那,我忽然想流泪,但我使劲咬住了嘴唇,我不能哭,不能回头,我知道他正站在那里目送着我的离开。
一个人投身到没有路灯的暗夜里,我知道我的背影很快就会被无边的黑暗吞噬,他的视线中很快就会没有我的影子,我多么渴望他能陪我走过这段黑暗啊,然而他不能,他的妻儿正在家等着他。我也不愿,我也要迅速到幼儿园接女儿,踏入黑夜,我的心在孤独地流泪,我不想告诉他。在他面前,我永远是个坚强,有主见的女子,我从来不愿撕下这层虚伪的面纱,不知为什么。
初春的风还有点冷,我缩缩脖子,艰难地蹬着自行车,我希望这30分钟的车程能让我的脸不再发烧,能让我的心不再哭泣,能让我平静地出现在女儿面前。这样的情景,这样的感觉已经有好几次了,我知道我在做着不应该做的事情,我受自己良心的谴责已经很久很久,可我总是欲罢不能,真恨自己
这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十多年前的感觉现在还总是历历在目,我一刻也忘不了,真的。
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我不知道,真的,我最喜欢的歌是孟庭苇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我想我可能就是那朵带雨的云吧,感觉我的心永远都在漂泊。
我是家里的独生女,自然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他们对我的疼爱造就了我任性的脾气,但父母同时也给予了我自信和果断的性格,从小我就很有主见,家外的事情从来都不需要父母操心,我总能自己处理得很好。我长得不错,浓眉大眼,细高的个子,再加上妈妈精心的打扮,所以我是在别人的赞扬声中长大的,听得最多的是词儿是漂亮,其次是聪明。
我的学习成绩一直拔尖,老师说我是个考重点大学的苗苗。但在我那个时代,初中考中专比高中考大学要难许多,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吧,初中毕业时我自作主张报考了中专,并且以绝对的高分考取了外省的一个工业学校,主修会计。父母一向支持我,他们说女孩子早点就业好,所以就高高兴兴把我送到了南方那座美丽的城市,那年我才15岁。
四年的中专生活锻造了我,南方的水土养秀了我,我的独立意识更强了,在学校样样突出,人也出落得更大方美丽了。记得毕业那年,我们的老校长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是个少见的有思想的姑娘,好好干吧,愿生活的大河永远磨不去你的棱角。”我一直把老校长的话牢记在心。
由于是独生女,所以我放弃了留在那座城市的机会,回到了父母身边,进了一家工厂当会计。领着不多不少的工资,庸庸碌碌干了三年,然后找了同厂一个家境不错,长相也不错的大学生丈夫。依父母说,我脾气不太好,他脾气好,结婚后会让着我的,所以我们就走进了婚姻。满以为我的大学生丈夫会充分发挥他的聪明才智,干出一番成就的,没想到他非但没有魄力,反而处处谨小慎微,还拖着我不让往前走,唉!而这,根本不是我的性格。
又两年后,厂里的日子不好过了,先是产品没有销路,再是工人发不出工资,我们两个都面临着下岗的危险。这时候,我们又有了女儿,想到孩子的前途,我觉得这样不行,必须要自己干。可是我的丈夫百般阻挠,说别人能过我们也能过,唉,他是个推不前去揎不后去的人,叫我怎么说呢?
这个时候,我们厂开始对外承包车间,我的一个工友,确切地说他是我的初中同学,名叫李杰。当年我上了中专,他成绩不好,就上了两年高中,没考上大学,后来招工进了这个厂子。在学校时不觉得他有什么特别之处,没想到在社会上他还挺有两下子,有胆有识,工作做得有声有色。那年,他承包了一个车间,而且要我做他的会计兼助理。顺便说一下,他和我丈夫同一年进厂,两个人关系很好,所以于情于理,我都得没法推辞,只能好好帮他,干好了是我们两人的功劳,我正有此想法,何乐而不为呢?
艰难的创业开始了,筹资金、选原材料、请工程师、设计、生产、找销路等等、等等,忙得我们天天焦头烂额,走南闯北,多方比较,终于在一年多之后,我们的产品有了销路,而且还一发不可收拾,各地的定货单雪片般地飞来,我们的创业开始有了结果!
记得在庆功会上,李杰端起酒杯,深情地对我说:“小云,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这第一杯酒,我要感谢你。”他仰起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是的,他有魄力,但毫不夸张地说,在关键时候我帮他定夺,我的专业知识、我的头脑以及我和在各地的同学之间的联系,对他确实功不可没。后来,他送了我一辆车,我也觉得自己受之无愧。美女配靓车,当时在我们这个小城,曾经招来多少人羡慕的眼光啊!
几年过去了,我们的产品有了固定的客户,销路也已经打开,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了。我和李杰在工作上的配合也已经越来越成熟、越默契,渐渐地,谁也离不开谁,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总会在第一时间想到对方,双方熟悉得就像一个人似的。
在我们忙忙碌碌的几年中,我的女儿在丈夫和婆婆的照看下也一天天长大了,他们都对我满腹怨言,说一个女人家天天在外有什么好的,有时候回家晚了他们会说很难听的话,我肯定受不了的,长这么大,我哪里受过这些冤枉气啊?况且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啊!我们的误会越来越深,终于有一天,丈夫平静地跟我分了手,他说自己受不了外面的讽言冷语,孩子他要带走,他们家就他一个儿子。我含着眼泪把房子、车子和家里的几十万存款留给了他和女儿,自己一个人搬了出来。那天,风刮着,雨飘着,那丝丝冷雨是我的泪吗?我的心凉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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