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家农场,主人喂了几条狗为他看家护院。刚来时,狗们还很年轻,身强力壮。东东是专管东墙根果园的,西西专门负责西边粮食库房,南南常在南墙根一带巡逻,据说附近常有黄鼠狼什么的出现,这里的鸡舍全归它负责,北北是负责主人和员工的安全的,大家的宿舍一律在这里。
农场很美。春天,桃花梨花杏花纷纷盛开,彼此争奇斗艳,蜂围蝶阵,花香扑鼻。东东和其它狗们晚上要在墙边溜达一夜,白天除了短暂的休息,几乎没什么事可做,每天就是赏花晒太阳,互相嬉戏,悠哉乐哉,情同手足,它们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每年秋天是东东它们最忙的时候,苹果梨都熟了,墙外农人的眼睛也亮了。附近山村的过路人,总会瞅着墙这边的各色果子咽口水,如果能摘上几筐回家吃,岂不是大美事?为此东东总是高度警惕,每天乍起耳朵,抽着鼻子,密切关注着墙根一带,尤其是晚上,他是个高度负责的警卫,还好,果子很少丢失,主人常常会赏它几根骨头或者一听罐头,东东对主人也是感激不尽。
西西也是一样,西边库房是主人贮存粮食的地方,离了它可不行,今年的收成来年的种子,都在这里,这可是主人收入的一大半,一点都马虎不得。西西和东东一样,俩弟兄本着对主人高度负责的态度,恪尽职守,兢兢业业。
南南管鸡舍,虽说天天不得安宁,操心多一点,但由于黄鼠狼从没有在这里得逞,所以也很舒心,主人能给它足够的美食,这就够了,有吃的,还图什么?
北北和主人走得最近,它天天要在主人入睡前检查一遍四周,包括主人的车子、房门、行李等等。主人早起,殷勤的北北总会把主人的拖鞋叼过去;主人外出,北北还会送上提包香烟;主人还会和北北同桌吃饭,怜爱地摸它的头,俨然就是他的狗儿子;有客人来,主人总要给别人介绍他的狗秘书,北北的地位算是最高的了。
大家有吃的有喝的,各干各的营生,倒也相安无事。
天有不测风云,狗有旦夕祸福。有一天,东东正在执勤,忽然“咚”一声响,墙那边扔进了个东西,似乎是肉包子吧,东东的鼻子一竖,飞奔过去,啊!果真是,那扑鼻的香味诱惑着东东,它不假思索,一吞而尽,接着,又看见第二个,第三个当东东吃完最后一个肉包子时,它躺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第二天,东东醒来的时候,它发现主人正在铁青着脸和管家说着什么。一会儿,管家走了过来,他解开东东的绳索,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没办法,你走吧。主人花钱买你来就是让你干活,你却让他损失了几百斤苹果。”原来,昨夜有一伙人,用泡了不知是蒙汗药还是酒精的肉包子迷醉了东东,然后顺势跳进墙,偷走了几麻袋苹果,主人一气之下,非要打发东东离开。
山村里,几乎每家都有狗,而且生活都不富裕,东东该去哪里?
流浪,流浪,就像拉兹之歌里唱的一样“到处流浪,到处流浪”没几天功夫,东东溜光的毛皮变脏了,洪亮的嗓子沙哑了,哪里是出路?
那年大旱,主人的粮食急剧减产,果子生虫,猪和鸡也患了什么流感,一夜之间就倒下了一片,主人开始减员。
西西南南也在被剪裁的行列,它们异常狼狈地被赶了出来,狗就是狗,任凭它们叫破喉咙,主人也决绝地没有看它们一眼,而是狠狠地说了一句:“再叫,再叫把你们杀的吃了!”
为了活命,西西南南只好迅速逃开,逃得远远的,那个喜怒无常的主人真杀了它们怎么办?它们不再叫,在冷冷的冬夜,它们只能哭,何处是归宿?
年轻的时候替主人卖命,年龄大了,没有用了,怎么办?
走到一个山坡背阴处,它们看到了谁?东东,是东东!双眼浑浊,憔悴不堪,躺在棒子杆中,或者说,已经是气息奄奄。
三兄弟抱头痛哭,原来,东东出来后,饥一顿饱一顿,偷别人家的食物被打,抢别的狗食被追,有一次还被一个农人狠狠拍了一镐,它每天过得提心吊胆
搀着扶着拖着,西西和南南一起把东东带上了大路,它们要一起找去处,不能同生,但求共死。
一辆汽车疾驰而过,车后的烟尘弥漫了它们的眼睛。
一辆毛驴车走过,连那瘦弱的毛驴都趾高气扬,对它们不屑一顾。
一个高大的院子门口,有一个贵妇人模样的女人正躺在竹椅上摇啊摇“贝贝,去,给我拿扇子来。”一个身穿花夹袄,毛色粉红的狗“哧溜”一下从女人身上滑下,迅速穿过院子,叼着一把竹扇子跑了过来。是北北,是北北!
三只狗不约而同地叫起来“汪汪汪”“去,哪里来的野狗,敢来这里撒泼,管家——”女人扯着嗓子叫起来。
北北,不,现在叫贝贝。那只叫贝贝的狗只瞥了它们一眼,眼神只细微地闪了一下,就又钻进了女人怀里撒欢。
相依相携,三只狗一同走进广场,想吼一首嘹亮的歌“起来,不再做奴隶的狗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