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忧伤说道:“我和她是通过狼而相识的,我想,对于狼,她一定有着特别深刻的印象;而且,狼是一种很会保存生命的生物,至少在找到幽兰之前,我可以妥善地保护自己。”
佛祖点点头,说道:“今天是8月15,明年的8月15乌云遮住月亮的那一瞬间就是你堕入阿鼻地狱的时候。”
一道白光过后,忧伤消失了。
阿难从旁边走了过来,向佛祖鞠了个躬,问道:“佛祖,弟子有一事不明。”
佛祖和蔼地说:“请讲。”
阿难道:“您说佛法是万能的,为什么3000年的时间,却改变不了忧伤的一个思想呢?”
佛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微微一笑,走了出去,众弟子连忙跟了出去。
佛祖在门外的花丛中摘下一片花瓣,放在手中,闭上了眼睛,脸上还洋溢着微笑。
众弟子茫然不解,不知师父此举动是何寓意。
迦叶突然也微笑了起来。
佛祖慧眼忽睁,问道:“你明白了?”
迦叶含笑点头。
佛祖说:“你说来听听。”
迦叶颌首向大家鞠了一躬,说道:“这世界的起源本就由爱而来,万事万物的生长,都出于是天地的爱。所以,如果说世界上有一种情感不需要去感化,那就是爱。就像佛祖手中的花瓣一样,昨天它还是花骨朵,今天它就盛开了,明天也许它就腐烂了,但是,明年它还是要开花,要腐烂。无论时间的长短,花依然是花。”
众弟子似懂非懂,望向佛祖。
佛祖微笑着点头:“其实我留他3000年的目的,无非是想化解他除爱而外的情感,这个结果,我早就预料到了。”
“那么他能不能见到幽兰姑娘呢?”阿难问道。
“天机不可泄漏。”佛祖悠然地说道。
阿难暗自想:莫非你也不知道?要是你早预料到了,为什么要留他3000年呢?其他情感,他在第一个500年的时候岂非就已经感悟了。
但他却双手合十,虔诚地说:“多谢恩师教诲。”
(六)
忧伤醒来的时候,他发现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和手脚已经变成了狼的模样,他知道,自己的脸也一定变成了狼的模样。
他辨了辨方向,向东方跑去。
饿了,他就偷两只羊或逮两只鸡,累了,他就匍匐在茂密的草丛中睡觉。
因为他有着猎人的经验与狼的本能,所以,他无数次地逃脱了猎人的追杀,他发现,现在的猎人用的不是弓箭,而是一种能够发射出很多小粒子的东西,别看那些粒子小,打在身上比弓箭还致命。他听到人们管那个东西叫猎枪。
但是,他不知道在何处能够找到他的幽兰,而且,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第一个月圆之夜来临了。
当月光洒在了他的脸上,他恢复了人的模样,他试图着和猎人们去交流,想打听幽兰的下落,可是他无从问起,因为此生的幽兰名字不一定叫做幽兰,而且世界这么大,怎么可能这么巧会有人认识幽兰?
天亮的时候,他又恢复了狼的模样。他依然向东方跑去。
在他经历了第三次月圆之夜以后的某一天,他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悲伤,眼泪流了下来。他可以感觉到,幽兰在哭泣。而且,他知道,他选择的方向是对的。这让他对找到幽兰有了信心。
度过了8个月圆之夜的之后,他跑出了这片草原。来到了某个城市的边缘。通过眼泪留下的直觉,他知道,幽兰就在这个城市。
第9个月圆之夜,忧伤变成了人形,走进了城市,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与车辆,他心中一片迷茫,他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突然之间,他感到内心一阵悲伤,眼泪又忍不住地留了下来。他连忙凭着眼泪给他的直觉,一面擦着眼泪,一面向一座广场上走了过去。
这是一座有些破落的广场,借着有些昏暗的灯光,忧伤看到了一男一女伫立在广场中。
男人说:“我们不适合的,而且我不能因为你而影响到我出国的前途,我们分手吧。”
女人低声地啜泣着,久久没有说一句话。
男人狠了狠心,转身向远处走去。留下女人更加悲伤地哭泣。
忧伤哭着走了过来,那个女人抬起了头,正是幽兰的样子!
“幽兰,幽兰,我终于见到你了。”几千年默念了几亿次的名字突然从他的口中迸出,显得异常地有震慑力,忧伤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流淌。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幽兰。”那个女孩擦了擦眼泪,对于面前这个哭泣的男人的好奇让她暂时忘掉了失恋的悲伤。
“怎么会错呢?不会错的。你是幽兰。”忧伤走上前去,试图把她揽在怀中。
那个女孩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和面前这个男人似曾相识,而且她能感觉出他没有恶意。但出于女性的自我保护意识,她后退了几步,说道:“你别过来,你要干什么?”
“你听我说,我是你3000年前的恋人,那时候,我是猎人,你是公主。后来,我被你的父亲发配到天竺,你相思至死。现在我只有在月圆之夜才能过来见你,而且,我只剩下3个月圆之夜了。”忧伤尽力地理清了思路,想让幽兰明白过来。
女孩茫然地站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想相信这种荒谬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是真的。
正在她徘徊的时候,忧伤看到把幽兰弄哭的那个男人走了过来。他走到那个女孩面前,说道:“静,我决定不出国了,离开你的这一会,我反思了许多,我还是离不开你。”
女孩忍不住地又哭了起来,她扑在了那个男人的怀里,象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忧伤的眼泪也在随着女孩不停地流,他的心如同刀绞一般。3000年的时间,变成狼人和下阿鼻地狱的代价,终于能够和心爱的人见面了,而此时的她却扑到了别人的怀里。
如果说这3000年的情感只是对爱的期盼,那么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嫉妒与心碎。这是一种当时知道幽兰死了的心情完全不同的心情。
那个男人轻轻推开了女孩,轻声问道:“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女孩止住了眼泪,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男人拉着她走开了。
只留下忧伤在那里泪流满面。哭了很久,他想:上天让我见了她一面,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我还有两个月圆之夜呢,我还要去找她,我不能轻易地放弃。想到这里,他擦干了眼泪。
他必须在变身之前赶到郊外的树林里,他知道,如果一匹狼在城市里是会被捕杀的。
(七)
在痛苦与期盼当中,忧伤在郊外的坟地里度过了一个月,有着3000年等待的经验的他感觉这一个月分外地漫长。
他第10次变为人形的时候,他又到了上次见到幽兰时的广场,遗憾的是,他的心灵既没有震动,幽兰也没有再次出现。
他又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游走,也没有再看到幽兰,他真后悔上次见到幽兰的时候因为悲伤而忘记了探寻她的住处。
天快亮了,忧伤失望地回到了郊外。
又是漫长的一个月。
他第11次变为人形的时候,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因为第12次变为人形的时候,他就会堕入阿鼻地狱。
他再次地到了那个破落的广场,这次他没有漫无目的地游走,而是坐在广场的中央,默默地等待,他心中暗暗企盼幽兰能够再次地哭泣或者再次地来到这个广场。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他彻底绝望了。
当天色快亮的时候,他睡着了。
当忧伤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狼的模样,无所谓了,反正已经没有机会了,他只希望被猎枪打死,也好过再受这种痛苦的煎熬。
他大声地嗥叫,抒发心中的悲哀。
狼的嗥叫引来了附近的人群,他们之中,有人拿着枪支,有人拿着木棒,有人拿着铁锹。
忧伤平静的看着他们,不由想起了和幽兰初次见面的场景,那也是个围攻的场面,不同的是当时狼在围攻人,而现在是人在围攻狼,而自己,当时是救人的英雄,而现在,成了一匹恶狼。
一声枪响,忧伤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笼子里,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懒懒地躺在笼子中。他的伤口很深,还在躺着血,他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随着血液流淌出去。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在给他包扎伤口。
“不要害怕,包扎上了就不会流血了,乖。”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来。
他猛然睁开了眼,发现面前给他包扎伤口的女孩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幽兰。
这是个动物园,幽兰显然是动物园的兽医或饲养员。
女孩知道这匹狼被打了麻药,没有反抗的能力,所以,虽然看到他睁开了眼睛,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那娴熟的动作,就像一个慈祥的母亲在给淘气的孩子缝衣服。
“幽兰,幽兰。”忧伤在心中呐喊着,但他发不出一点声音,甚至连狼嗥都发不出来。
处理完了伤口,女孩转身走了。
忧伤想追上去,可是麻药麻醉了他所有的肌肉与神经,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从身边走掉。
他又想:即使自己不被麻醉,追出去又有什么用呢?变作人形时尚且不能解释明白,现在是一匹狼,更无法与她沟通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天幽兰来喂食的时候,忧伤都能看到她,但她没有再进到笼子里,只是隔着笼子给忧伤食物。
每当这个时候,忧伤死死地盯着幽兰,直至幽兰的身影消失。
虽然每天只能远远地看着幽兰,忧伤已经十分知足了,他多么希望这种日子能够再长久一些呀!
一个月转眼就过去了,忧伤最不希望来到的夜晚终于来临了。从太阳落山的一刻起,他不停地嗥叫,似乎要把3000年的委屈一起抒发出来。
那个女孩恰好值班,她听着那头新来的狼的嗥叫,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莫名地悲伤,眼泪抑制不住地留了下来。
女孩的眼泪让忧伤的叫声更加悲怆,引得动物园的其他动物也纷纷叫了起来。
女孩走到了忧伤的笼子前,对着忧伤说:“小狼,你有什么伤心的事吗?为什么你的叫声如此凄切?”
忧伤眼中流着泪,深情地看着幽兰,不停地嗥叫着,他生怕一停下来就会被地狱的使者带走。
天色渐黑,一轮金黄的明月升上了天空,皎洁的月光照在了忧伤的脸上,忧伤立刻变成了人的模样。
女孩惊讶地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忧伤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保存了3000年的手帕,隔着笼子递给了女孩。女孩不由自主地把手帕接了过去。
手帕上绣的是一对鸳鸯,女孩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当手帕接触到脸的一刹那,女孩猛的记起了自己的前生。
“忧伤,是你吗?”幽兰隔着铁笼子握住了忧伤的手,忘记了用钥匙把笼子打开。
“你终于认出我了!我等得你好苦,好苦。为了这一天,我期盼了几千年。”忧伤心中几千年的委屈,都在这一句话中道出。
“我们再也不要分离了,先放开手,让我先把笼子打开。”
“不能放开。我随时都有可能消失,这些事情我一时解释不清,总之不要放开我的手。”
“消失?你说你随时可能会消失?我不要你消失,无论你去哪里,我都和你一起去。谁也别想再拆散我们。”
“幽兰,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当乌云遮住月亮的时候就是我消失的时候。”
“难道今后我们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是的,我要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能回来了。能让我吻一下你的脸吗?”
幽兰把脸伸了过来,忧伤透过铁栏杆的缝隙,在她的脸上轻轻地吻着。
晴朗的夜空飘过一片乌云,霎时之间遮住了月亮,大地一片阴暗。
忧伤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阴暗之中。
“忧伤。你不能撇下我。”幽兰撕心裂肺地喊着,一头撞向了铁栏杆。
蛇足
缥缈的灵山。
佛祖的手心如同一个显示器,显示出了这一幕。
众弟子围在旁边,一脸沮丧。修为浅一些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转了。
阿难说道:“佛祖,难道忧伤就这样被打入阿鼻地狱了?幽兰又到了哪里?”
佛祖看了看一众弟子,说道:“没想到跟我修炼了这么多年,你们对情之一字还是没有看破。忧伤和幽兰的爱情已经感动了上天,他们现在已分别投胎。生生世世,永为夫妇。”
阿难又问道:“可是佛祖当时说忧伤要被打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莫非您在考验他?”
佛祖轻声说道:“世事本无定论,所有的因果都是在时刻变化的,正是所谓的此一时、彼一时也。”
众弟子拜伏离去。
走路的过程中,阿难心中暗想:反正你算不准的时候就说世事无定论。咋说都是你有理。
这时,天空中一只小鸟飞过,一砣屎恰巧落在了阿难的头上。
阿难抹了抹头上的鸟屎,却想起了远方的小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