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故意朝我的脸吹一口气。我果然闻到浓烈的烟味,完全掩盖了刚才散发的鱼腥味。我被这股难闻的气味呛得差点打个喷嚏,可是那个喷嚏似乎也有意跟我作对,眼见就要打出来可是鼻子一痒又缩回去了。我难受的扭动身躯。屁股下得椅子吱吱作响。
看着我难受的样子,他似乎很开心。他在一半白一半黑得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说:“都是烟把我害惨了。我每天都要吸一包多烟,我的肺已经被烟熏成腊肉了。”
说起腊肉,我立即想到妈妈在火灶里倒一大堆潮湿的茶籽壳,故意憋出浓烈的烟来熏吊绳上的腊肉的情景。每年过年前,妈妈都会这样熏制腊肉。
在他的嘴巴前面,我觉得我就是一块被剁成一块一块的腊肉。
“我的肺算是烂了,我的肉也烂了。但是我的心还活着呢。”他给我绽放一个孩子气的羞涩的笑,说道,“我的心还活着,我知道,因为我还会想女人。”
我无心听他的话,只盼望爷爷他们快点回来。我一个人不敢对这个小脑袋人怎样,只能假装平静的听他说些胡话。万一他发了怒,说不定会咬我一口,在我身上留下酒鬼的儿子那样的可怕牙印。
“我想女人……”他脸上的笑消失了,换上一副忍受着巨大的克制与痛苦的表情。
“咦?你怎么在这里?”突然,一手提着水壶的“妖精”从雨中走过来了。这次她没有打伞,浑身湿漉漉的。
酒鬼的弟弟吃了一惊,马上回过头去看她。湿透的花格衬衫粘附在她凹凸有致的身上,隐约能看见衣服下面的雪白皮肤和内衣。腰间系着一条白底。
“妖精”见了皮肤腐烂的他,并不惊慌。她从容不迫道:“刚才还碰见我公公跟马师傅到处找你呢。原来你回来了!”
惊慌的倒是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他后退两步,拉开与“妖精”之间的距离,问道:“你……你来……来……干什么?”
“妖精”笑道:“我来还水壶的呀。”说完,她弯下腰,将漆黑的水壶放在我的脚旁边。她的目光不曾在我的身上停留半分,似乎我是介于他们两个之间的一块不会说话不会活动的冰冷石头。
我心里诧异,她在马晋龙家借的水壶,怎么到酒鬼家来还水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