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岁的我是犹大

    　　我13年那年，哥哥18岁。

    当时哥哥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1。8米的身高，高鼻子大眼睛，自然卷曲的头发，使他成为一个引人瞩目的英俊男孩。那时候，学校每天课外活动总有赛事，或学校组织，或班级之间自发，只要有哥哥上场的赛事，女孩子就一定很多。

    那时候，我最得意的事就是走在校园里总会听到女孩子在背后指着我说：“快看，那是队长的妹妹。”我会故意摇着我的马尾刷晃当着走过校园。呵呵，初一的我，很傻。

    哥哥天生一副好脾气，人又很勤快。每个星期天，我脱下脏衣服和同伙去玩，回来后总会看到晒着的衣服，这种状况一直维持到哥哥结婚前。那时候18岁的哥哥已经高中毕业，总会有一些女孩子大着胆子来家里找哥哥。当时我们住着5个独院连成一排的平房，我家是第一个独院，我住的小屋窗口正对着大门。只要有人从大门进来，我总会看到。我常常跑到哥哥的房间告诉谁来了，有时候遇到我不熟悉的在窗外喊哥哥，哥哥总会让我先描述一番，然后告诉我该回答他不在还是他在。

    别看哥哥人高马大，但生性很腼腆，见了女孩子会脸红，所以找他的女孩子挺多，但十有八九哥哥会让我回答说他不在家。但渐渐地，我发现，只有两个人来，哥哥一般是不会拒绝她们进家门的。一个是s，一个是w。

    s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皮肤白皙，娇小玲珑，圆圆的脸上有一对酒窝，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个月牙，看上去总是甜甜的。每次看到s走进大门，我总会飞快地跑去敲哥哥的门，s已经是一名营业员了，总在倒班的时候来家里。

    当时父亲陪着母亲去外地看病，检查，转院，然后是手术，一去就四十多天。这期间，只有哥哥照顾着我的生活，哥哥总是呆在家里，看书，自己琢磨着下棋，很少出门。s来，哥哥会炒几个菜，s就和我下跳棋，或者教我绣花，看我画画。这是我最高兴的日子，因为母亲不在家，我总是很寂寞。

    w是一个长得很高大的女孩子，比哥哥大了一岁。13岁的我还很瘦小，需要仰视她呢。现在想想，她可能有1。72米左右吧，这在一个只有1。1米高体重不到70斤的13岁小女孩心里，她就像是穆桂英。而且w是那种做起事来风风火火的女孩子。我回家只要听到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就知道肯定是w来了。她做饭特别快，总是炒好菜，这边烧着水，那边才开始擀面，水开了，面也切好了。不像s，总是擀好了面，才开始炒菜，然后才坐下来开始烧水。

    那年瑞阳节时，母亲又一次外出看病，进行第二次手术。下午w就来了，她给我们包棕子，别看她粗胳膊粗腿的，但做得饭很好吃，包得棕子也很精巧，里面还放了枣、葡萄、花生，当我们开始吃着刚煮出来的棕子时，s来了，她提着家人煮好的棕子来了。看到w在，s的脸很红，眼睛也很红。w说带我去城墙上看月亮，把哥哥和s留在了家里。13岁的傻傻的我不停地看着月亮说着嫦娥的故事，w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眼睛定定地看着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

    奇怪的是，此事后，s很少来我家了，w也是。父母回来时，不愿意再复读的哥哥已经招了干上班了。有一天，哥哥让我把一封信交给w，我高兴地答应了，但走着走着，我就改变了主意，想起哥哥不自然的神情，我想这一定是一封正式的求爱信了。说实在的，在s和w之间，我更喜欢s，但从这封信的情况看，哥哥却更喜欢w。也许内向腼腆的哥哥和外向直率的w正合适，但我偏偏不喜欢皮肤黝黑，缺乏柔美的w，她一点也不像我看到的冰清玉洁、柔情似水的文学作品中的女孩子。而且更重要的是w的弟弟是我的同学，我怎么可以让我男同学的姐姐做我的嫂子呢？

    就因为从自己的好恶和小心眼出发，我把信没有交给w而是交给我母亲。后来的事怎么样了，我很快就忘之脑后了，根本没有再去关心，母亲是不是跟哥哥谈了，哥哥是怎么看待此事的，我居然没有想过也没有问过，还总觉得自己做了件正确的事，没让那个自己不喜欢的w做哥哥的女朋友。

    哥哥还是对我很宠爱，而且也从来没有问过我信的事。他一直表现得很沉静，工作后又上了学，直到25岁时才和现在的嫂子结婚。

    再次看到哥哥的那封信，是搬家时在母亲平时上锁的抽屉里，那信并没有拆封，我想这就是做过老师的母亲的过人之处吧，她维护了哥哥的自尊。只是我，突然有点心虚起来，感觉自己做了亲手扼杀哥哥初恋的凶手，这信就是我做犹大的“罪证”后来发生的事更让我内疚。

    w当时真的是在等哥哥的一句话，家里让她招工去外地，她在犹豫，但哥哥没有任何反应，失望中她去了外地，一直也没有找对象，直到28岁时，家里人着急了才调她回来，好不容易才找了哥哥最初的一个同事结了婚，但听说并不幸福。有一次，嫂子说起哥哥喝醉的事，说一直大骂过去的一个同事不是人，背叛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说要去收拾此人等等。听到名字，我知道那正是w的丈夫。原来，原来，在哥哥一直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从来不曾忘记的w。

    真的真的好想对哥哥说声对不起，但是每次话到嘴边却又咽下。

    真的真的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过1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