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过死人,那些都是在解放前事了,那时侯的土匪很霸道也很猖獗。打死人就像宰只鸡一样简单。就这样的一个池塘,究竟为什么没有被平掉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没有人组织的缘故吧!
也有胆大的人下去洗澡的,不过是一群人。水性很好,能从池塘的这边游到对岸再游回来。四周的玉米长一人高的时候,那些人就下去。玉米秸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阻隔着别人的视线,也不怕别人偷窥什么的,反正是一群大男人。然而有一天,一个水性极好的人在池塘里被淹死以后,这池塘就极少有人问津了。人们把那里看成死亡地带,看成凶恶危险之地。池塘里有鱼也没有人去捉。不是没有人去捉,而是没人敢去捉。捉住了也没有人敢吃,那些鱼被人们看着觉得邪乎。从心里有一种恐惧和厌恶。只好任那些自生自灭,可那些鱼偏不死。长的又大又好,有时候谁家的狗就能从水里捉一条上来自己享用。
也有人说,曾经有几个抗美援朝的老兵,回家的时候在三角池塘看到过里面有东西。它们不停地拍打着水面,头发像水草一样是绿色的,光着身子。不时拍打水面引起别人的关注。那时侯也是一个月圆之夜,月光很明亮,四周看的很清楚。老兵就掏出枪,向它们射击。可是怎么都打不响,只好扔石块,砖块和土块进去。他们第二天却发现自己的枪都是好的。虽然这只是一个传说,究竟谁都没见过,还是在村人的心目中投下了阴影。
当大家看到长天的样子时,一致认为是撞邪了。好在人多也不怎么害怕。他们几乎不约而同地去摸口袋的香烟。也许抽烟更能让人镇静的缘故吧!
敲了半天门,长天的婆娘才慢悠悠地起床,不住地打着哈欠。她把长天扶进屋里,看他喝的一副死猪样就有点不悦。嘴里不停地骂“千刀万剐的泼才,就知道喝酒。一喝就醉,喝,喝,喝,早晚喝死你”可是骂归骂,还得把他扶到床上。
那婆娘又去折腾着为长天熬姜汤,喝姜汤胃能舒服些。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是自己的男人。自己不伺候等谁来伺候呢?他们一般是不喝姜汤的尤其是晚上,据说那玩意能杀精子。那婆娘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块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的一块。又总比没有好,就熬了一下为长天灌了下去。
睡了一觉,长天的醉态并没有好转。睡梦中还说胡话,那婆娘便到医生那里抓了一些药回来。依旧不行,索性长天就长睡不醒了。到下午的时候,那婆娘只好把医生请来了。医生又是听诊又是把脉好一阵忙活。把望闻问切发挥到了极至,后来打了几针。天快黑的时候,长天才慢慢醒来。
长天醒来的时候好像变了一个人。对昨天的事只字不提,他心中隐隐约约知道了发生一些不可思议的事,又觉得没有。仿佛昨天的一切都是一种幻觉,一下子清醒,一下子又模糊了。他躺在那里依旧觉得头痛,肚子饿了才摸索着去找吃的。长天等于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这时候就觉得再不吃点东西自己会死。
这天也是长天的婆娘第一次没有去做礼拜,她为长天忙碌了一天。不过,她还是在家里的那个十字架下祈祷了一回。唱了一回赞美诗,也就是歌颂耶稣基督的。那婆娘唱赞美诗很好听,她虽然不识字唱起来却有韵有调,也别具一格呢?
她遵照教义不鞠躬,不受头,不烧香。但他们的房子里还是挂着中堂。只是大门,二门,东西屋门,灶屋门,都不贴关云长,赵子龙,秦叔宝,尉迟恭这些门神的。只是那个中堂挂的看起来有些奇怪。似乎有些不伦不类。
病好以后,长天寡言了不少。什么事情都不说给别人,总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看起来有点神经叨叨的。好像大脑受到了什么意外的刺激。可是,看起来又那么正常。没有一点的不适,也不像害病什么的。就是奇怪了,到底哪里奇怪了谁也说不出来。就像他们家的那个中堂一样。
长天不再唱歌,更多的时候一个说话。他不断地去三角池塘,几乎每天一次。有时候隔一天一次,有时候一天两次。总是在太阳正毒辣的时候,最无人的时候。像一种鬼迷心窍。一天不去三角池塘,他觉得就少了些什么。
长天只有见到一凡的时候才笑笑的,想上前说两句话,看着一凡冷冷的表情又不敢说了。长天心里很清楚,之所以自己的宝贝儿子不愿意理自己就是因为自己喝醉以后变了。究竟哪里变了长天也不知道。有时候长天就会在心里骂一凡,这个狗日的,连老子都不认了。可一想不对,这不是连自己都给骂了嘛!怎么才能骂一凡而不骂自己呢?长天没有事情要干的时候,心里便琢磨起来。
长天似乎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在一个月以后,也就是他还没有想出来骂一凡可用哪个词语的时候,他便掉到三角池塘里。别人把他从水里打捞上来,放在老母牛脊背上空水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出来的气,也没有进去的气了。谁也不知道长天是怎么掉进三角池塘的,只有长天自己清楚,是长天看到了一团白光。就是那天晚上看到的白光,那团白光指引他走向了一条不归之路。那团白光是长天的命运,这命运是一只无形的大手。
在这一个月里,长天是孤独的。他觉得每一个人都对他虚伪起来。每一个人都用怪异的眼光看他,好像他是外星人或者奇异的怪物一样。用一种厌恶的带有憎恨的眼光看着他。他就像一个不吉祥的怪物,没有谁理解他的苦闷。包括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长天觉得她们都是可恶的,恨不得杀了他们。可是谁有什么办法?兄弟们你说,谁有什么办法?
长天只有用自言自语对抗别人的憎恨,他我行我素。别人的目光盯着他的时候他装作没有看见,不再像头几天的时候,被别人的目光盯着就像被万把钢刀戳在心上一样。长天这么做的时候,心里倒也坦然呢?
长天死了。去了另外的一个世界。有人为他感到惋惜,可是惋惜归惋惜,人毕竟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命运也是天意。人来世间一遭也就是看一下,望一眼。而后,从来处来到去处去。每一个人都要经历的,不过有些不好的人却还多活了几年。该死的没死,该活的没活。谁有什么办法?
一凡和他信基督的母亲守着长天的尸体,月亮的光芒温柔的让人心疼。一凡在蒙胧间看到了一团白光,以为是自己的眼神不好也没怎么在意,也没有问母亲。直到母亲问他是否看到一团白光,他才说看到了。还以为是自己的眼花了。
守到半夜他们都困了,便蒙蒙胧胧的睡去了。睡到半夜一凡和母亲同时做了一个梦。长天痛苦地抓着脖子,眼里泪水直流。看样子很痛苦,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他只是不说,一个劲地流泪。直到一凡醒来,把这事告诉母亲时,母亲说她也梦到了。可是不知道这种寓意究竟是什么?
在一凡和他信基督的母亲说这话几小时之后,便把长天安葬了。长天的父亲为长天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倒是希望长天能活的天长地久的。取名字的意思不错,谁真的能活到天长地久呢?
在长天埋葬以后的第三天里,一凡信基督的母亲便托人找来了法师。那法师点上香,烧上黄表纸。手拿桃木短剑,剑柄处一条长长的灯笼穗。东砍一剑西刺一剑,口中念念有词。一会儿也作出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痛苦地抓着脖子,口吐白沫。象征神仙显灵了。问他什么都不说,过一会那法师浑身颤抖,又恢复了做法前的样子。转了个身告诉他们,破解着个谜底要很多钱。一凡信基督的母亲便拿出来自己的所有私房钱交给了法师。那法师才慢悠悠地说,他口中塞了很多东西,说不出话来,要多给他冥币,让别人帮他把口中的东西取出来你们就平安了。
后来还告诉他们说,长天本来是不该死的。就是因为离这里半公里远的村里有一个“鸡角子”(指阴阳人,专门勾人魂魄的人,平常和正常人没有区别。就是勾人魂魄时,他会躺到床上跟死人一样,完事了才好过来。这是迷信的一种说法。)有一个任务没有完成,就把他的魂魄勾去了。说完叹息地摇摇头。
末了又加了一句,让一凡快点结婚,冲冲霉气,这个家就会平静了。要不然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最后一句也是最重要的一句就是:“女方最好比男方大。
第二年,一凡就结婚了。一凡十七岁半,新娘比一凡大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