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的事:但凡是要动用国库的钱,十次里面至少有一半的时候,尚书会和前来提钱、上报单据的人勾结,虚报数目,也就是说出了亏空,还有一部分假账存在!
但因为她只负责提钱,具体的事都是尚书亲自接手的,所以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真是贪心不足么?查账,立刻查!”羽鸢怒了。
尚书死得不明不白,就在这个当口上,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那个幕后黑手,这次国库亏空或许他也牵涉在其中。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对手?她以为自己可以颠覆元君耀的,可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似乎在这之前,自己差点就要被他颠覆了。
……
查账的事,在朝中引发了轩然大波,羽鸢意料之外的事接踵而至。
第二天夜里接到下面的禀报,皇后的大哥,也就是当今的国舅爷——京兆尹夏侯凌在城楼上督察宵禁时被暗箭射中,一连三箭,若不是夜色中辨不清要害,恐怕就挺不过这一关了。
在睡梦中被惊醒,听闻这个消息,羽鸢顿时睡意全无。羽鸢和这位哥哥的关系一直不好,但这毕竟是她的长兄,很明显,这是冲着自己查账一事来的。
“如萱。”
“娘娘,大少爷的事……”
“你查人现在去一趟户部,让他们加紧查,三天之内本宫要是再看不到结果,统统给我杀无赦!”
“可是大少爷已经被暗算了,夫人怎么办?”
“我会请陛下恩准,让母亲和嫣进宫一段时间。去吧。”
“是。”
……
辗转反复依旧是无法入睡,索性来到了中庭,挥退围上来的宫人,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就在这个时候,四周都很寂静,箭矢破空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的明显。危险!羽鸢警觉的想右边闪了几步,竟然有人放箭!
211、引蛇出洞
只听“嚓”的一声,是箭矢钉入木器的声音。
羽鸢扭头一看,雕花木门上果然钉着一枚箭,不过是用弩射出的,力道强劲,已经尽数没入了。但那支箭不是射向自己的,而是向着高处。
她走过去,轻盈的跃起,将箭矢拔出来,尾羽上绑着一封信。
“左相之死,绝非自裁。”短短八个字,重重的一记敲在羽鸢心上。这里的左相,指的分明是已故的父亲!父亲不是自杀,她早就知道,只是现在从别人那里得到确认,她感到分外震惊。
一时间觉得好混乱,各种事端,各种线索,似乎都很明了,但是交织在一起,却是那样的扑朔迷离。
一切冲着元君耀一记自己而来的黑暗,最初是始于何时?羽鸢沉思。
良久,她睁开眼,目光犀利。是去北疆!在出发的路上,前后遇到了三次袭击,直到出关之后,才平息下来。
接着便是山间的皇家寺庙那次欲置元君耀于死地的山崩,还有断桥,再来就是这次的刺杀。环环相扣,每一件都是精心策划的,虽没有强劲到一击必杀,但看得出,对法越发的步步紧逼,现在已经是急不可耐了。
慢慢的将所有的事连起来,羽鸢猜想,应该有一个、或是几个人,暗中谋划着颠覆元家代代相传的江山,为此,他们挪用国库的钱财来培植势力,企图通过除掉站在权力顶端的元君耀来达到目的。这个人必须是位高权重的、在朝中有威望的,在心里默了一遍,很快就有了几个目标。
虽然还有几个想不明白的地方,但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既然是这样,索性就来个引蛇出洞吧。
……
一夜无眠,羽鸢很早就到了勤政殿。
“国库的亏空,本宫与陛下已经决定了处理的方法,”说到要紧处,羽鸢故意停下了来,好一会儿才接着说:“满门。”所谓满门,便是满门抄斩,家财充公。
听到了意料之中的惊叹和倒吸凉气的声音,羽鸢满意的笑了:“昨晚负责查账的人回禀,说三日内就能点算完毕,到时候,榜上有名的人,本宫会一一召见的。不要以为尚书死了,就能死无对证!”
放出话后,羽鸢每晚都会打扮成宫婢的模样悄然隐在中庭的某个角落,捕风捉影。到了第三天晚上,已经守到一更天了,就在困倦的双眼几乎要合拢的时候,箭矢破空的声音忽然三响起,惊走了所有的睡意!顺着声音来的方向,羽鸢一跃而起,在箭钉入木门发出“嚓”的一声之前,她人已经来到了屋顶,那里果然有一个黑衣人,手中还拿着为收进去的弓弩。
那个黑衣人并没有认出羽鸢,只是见房顶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宫婢,有些惊诧。意识到是来追自己的,掉头就跑。羽鸢自然是穷追不舍,没有笨重的宫装束手束脚,也没有叮叮当当的钗环压在头上,轻松了不少。
那人只是来传信的,所以并不是什么高手,要追上他一点也不难。眼看着后面紧追着的宫婢离自己越来越近,而且现在还没有出皇宫,那黑衣人忽然止住了脚步,在某殿的屋顶上骤然转身,一把暗器向着羽鸢掷来。
“呵!这点小伎俩也敢作乱?”她冷笑。发现黑衣人的脚步越来越慢之后,羽鸢就料到了这一手,心中有防备,所以轻而易举的躲过了。
那黑衣人不敢相信,还以为追出来的只是皇后手下的高手,没想到居然是本尊!
下一刻,腰间缠绕的链鞭飞出,直直的冲着目标,两人缠斗在一起。一开始他猛烈的进攻着,想要速战速决。但渐渐发下对手很强,根本无法近身,反倒是被那长鞭滑过身体,拉出不少突突冒血的伤口,剧痛!
不得已的,他转为以退为守。
羽鸢很快绕到他身边一掌拍在腰际,他只觉得全身一震,脏腑要碎裂一般。毕竟不是死士,大概是没有做好必死的决心,也许是对生命还有很多留恋,他还在拼死抵抗。胡乱的挥舞手中的匕首,却没想到误打误撞,刺进了羽鸢的身体。
“唔!”她痛呼,向后坠下。“护驾!”
“皇后!”黑衣人一惊,原来是皇后!他兴奋起来,若是在这里斩了皇后,是大功一件!刚想要跳下去,但又响起组织里的规矩,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抓住这个空当,忍着全身各处传来的剧痛,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主人。”
“进来。”
“禀主人,传信的人回来了,他说他刺伤了皇后。”
“什么!让他进来。”
“参见主人。”
“皇后是怎么回事?”
“禀主人,我刚放出箭矢,就有一个宫婢打扮的人追了上来。小的见逃不掉了,就和她打了起来。起初不知道那是皇后,直到后来她受伤后大呼“护驾”,小的才知道了她的身份。但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就回来禀报了。”
“恩。下去领赏吧。”
“谢主人。”
夏侯羽鸢,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也有失算的时候啊,一个小兵卒也能伤你,那么……年过半百的脸因为保养得十分好,显得并不是十分苍老。此刻他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不由得狞笑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元家的江山,很快就要改姓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212、失算被擒
“改姓什么?是姓兰么?”女子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他大惊失色,转身一看,竟然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只见来人一身宫婢的服饰,头发有些散乱,左边的衣袖上染着殷红的血,与这一身朴素的打扮格格不入。
“不要这么吃惊啊,既然你都可以在这里,本宫为何不可呢?丞相大人!”在“丞相”二字上,羽鸢加了重音。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哼!”羽鸢从袖中掏出一只锦囊,扔到右相面前的桌上。没有束紧的口散开来,里面掉落出泛着淡淡银光的碎屑来。她得意的笑着:“这是无色无味的香,放在目标身上,根本不会察觉。但是只要嗅过另一种香料,呵呵,便能轻易的辨出来。这可是追踪时常用的伎俩,丞相大人将所有的事都交给手下的人来做,所以并不了解吧,看来凡事都要亲力而为才行啊!”一边说着,右手掀起左边的衣袖,露出了那道伤口:“一道伤,换来你这个幕后主使的身份,这买卖很划算。”
“你!”
“果然是你!元君耀对兰家可谓是仁至义尽了,你居然还想着要谋反,兰黎深,你野心不小啊!”
“夏侯羽鸢,你认为你来了,还出的去么?”
“只要有你,自然出得去!”不再多说,羽鸢握紧长鞭,向着一脸自负的右相掠过去。
才刚一动,忽然有四个穿着黑色精甲的人从天而降,向着羽鸢袭来。
一片刀光剑影之中,右相已经退到了安全的墙边,饶有兴味的看着房间里的五个人。一路追来,已经耗去了不少的体力,很快,羽鸢就感觉到了,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可恶!”她根本不是四个精英的对手,索性扔了兵器,与其负隅顽抗,不如少受点伤,即使落在兰黎深手中,也未必马上就会死。
她傲然道:“兰丞相果真是老谋深算啊,本宫佩服。不过有事好商量,你不就是想要杀元君耀么?若你保我荣华富贵,保我夏侯家平安,联手又有何妨?”
“皇后也是识时务的俊杰啊,哈哈哈哈,坐下谈吧,把刀都收起来,皇后是本座的客人。”
“是。”
那四个人虽然收起了刀,却并没有回到梁上,而是在两个人的四角伫立,像雕像一样一动也不懂。
“我能问几个问题么?”
“当然,皇后但说无妨。”
“一直以来刺杀本宫和元君耀的,是丞相的人吧。”
“是。”她直言不讳。
“令千金的步步为营也是丞相大人的手笔?”
“不是。我只是让瑛儿和碧儿想办法扳倒你。”
“呵呵,兰瑛是可造之材,恕我直言,兰碧实在是太平庸了。”
“不,是皇后棋高一着。与你合作,她们两个就可以弃置了。”
原来他的野心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大,甚至不惜舍弃掉自己的女儿,不对,她们本身就是被决定了要牺牲的棋子!按捺住心中翻涌的各种情绪,羽鸢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样子。“大人抬举了。”
“现在该我问皇后问题了。”
“请说。”
“元君耀的伤怎么样?”
“伤?他没有受伤。”
“什么!”
“丞相大人安排的刺客很厉害,置之死地而后生,只可惜刑部的手段太厉害,即使能近元君耀的身,也是力不从心了,被他一击格挡了,所以……”后脑被重重的一击,还没感觉到疼痛,羽鸢已经栽倒在地。为什么,他笑得这么得意……
213、刑讯逼供
一阵彻骨的量,羽鸢一个激灵,她睁开眼来。起初视线是模糊的,渐渐的踩清晰起来,第一个映入眼的,是一个阴柔的男子。说是美人,也不为过,让女子都羡慕的不盈一握的腰身,白肤胜雪,狭长的凤眼看上去很清冷,瘦削的下巴让人想要去怜惜。羽鸢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汇去形容他,如果一定要找一个,那就自惭形秽好了。
而他不远处,正是怡然自得的坐着的兰黎深。看到他虚伪的皮笑肉不笑,羽鸢也笑了:“呵呵,丞相大人不要这么客气啊,跟我联手还要送个美人来表示诚意。不过我对美貌的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啊……唔!”更多讥讽的话还没出口,那“美人”一巴掌已经打过来,落在脸上没有多大声响,羽鸢却觉得自己的牙床都在疼,牙齿差点跟着鲜血飞出口去。
“说笑的,美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啊。”没想到那人反手又是一巴掌。
羽鸢已经了解了自己的处境了,多么熟悉的场景啊——刑讯逼供,只不过这次不是她审别人,而是被别人审。她苦笑,这滋味一定不好受,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情愿死,也不要落到地方刑官的手上。
眼前这个“美人”,大概就是刑官吧,不过和自己映像中那些长相猥琐,阴暗而扭曲的人大相径庭。除了美貌,眼前的男子还有一种脱俗的气质,他穿着一身极浅的蓝色衣衫,外面披挂着雪白的裘皮以抵御四下弥漫的寒气。这里应该是地下吧,异常的阴冷,从刚才开始,她就有些颤抖了。
“陛下手上的事,我的探子是亲眼所见,皇后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都说了有话好商量,兰大人这样对待一个纤弱的女子,实在是枉为君子啊。莫非……啊!”
羽鸢的惨叫持续了好久才平息下来,刚才那阵贯穿全身的痛,让她出了一身冷汗。瞥见那个男子手里的银针,她大概明白了。
“哎……”她叹气,还想着至少扛一会儿的,不然岂不是太没有骨气了?不是那阵痛不是光用想就能熬过去的。
“陛下的伤怎么样?”
“丞相大人不是有探子么?他怎么说?哦,本宫明白了,是鞭长莫及吧!”
“啊啊啊啊啊啊!”
刚才只是一根针,现在却是一排针,一齐刺进锁骨往上一点的地方,斜斜的插入,随之而来的那种痛,可谓是不言而喻。从没有这样的痛过,甚至到后面这似乎已经不是单纯的痛了,还伴着很多让人痛苦万分的感觉。
她想要挣扎,但是双臂被吊起来,膝盖磕在地上,动惮不得。这痛感已经夺走了她全部的力量。
“主人,为何要对她这般怜悯?反正她已经知道了您的身份,迟早要死,要是您准我用大刑,天下就没有我浅羽问不出来的话。”
原来他叫浅羽。
“美人你长得很美,名字也很美,怎么下手就这么重?嘿嘿嘿嘿!”羽鸢的头虽然垂着,但此刻还是清醒着的,兰黎深不准浅羽用大刑,她也就更加放肆的挑衅起来。
那笑声格外的刺耳,先前羽鸢叫他美人,浅羽已经隐隐的有了几分怒意,看来他并不喜欢别人夸赞她的“美貌”,羽鸢这轻浮的口气和笑声显然激怒了他。
浅羽放下手中的银针,一手按住羽鸢的肩,另一只手则压住她的手臂。“咔”的一声传来,这不是骨头断裂的声音,而是脱臼。臂骨从肩上完全的脱落,羽鸢想要叫,却被他挑起下巴,神情扭曲着。
“我最恨别人评论我的容貌。”
“我知道啊,小美人,呵呵……”脱臼的剧痛往往会让人昏厥,若不是羽鸢坚韧,早就昏死过去。
“你!”
他作势就要捏向已经脱臼的肩膀,却被兰黎深制止了,“住手!”
“主人……”
“今天的信你还没看吧?你父亲就是死在他手上,何必再这里死扛护着杀父仇人呢?”
“你说什么!”羽鸢惊起,牵动着肩膀,痛不欲生,“啊啊啊!”
“你好好想想,浅羽,我们走。”
“站住,混账,你把话说清楚!”羽鸢像是被束缚了手脚的困兽,有着尖利的爪牙,却无法伤到敌人分毫!
……
“皇后失踪了?混账!”元君耀勃然大怒。
“陛下息怒,您的伤……”
“够了,去凤至殿给朕搜!”
“是。”
鸢儿,你去哪里了?昨晚他梦到羽鸢浑身是血的在池塘里挣扎,醒来就有不好的预感,却没想到冷凝枫果然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去弄清楚,这是什么!”他将香料扔到冷凝枫面前,手里则仅仅的攥着一封信:左相乃元君耀所杀。
是谁!这一次,他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