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响了又消失了,光亮和阴影交错着,混沌。不过周围好温暖啊,惬意无比。
“娘娘醒了。”好陌生的声音。
“恩,退下吧。”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有人走过来,细碎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听起来很是悦耳。
她猛地睁开眼来,带着凌厉的锋芒:“你怎么在这里?”说着,一手抚向小腹,平坦的,竟然是平坦的!兰瑛的眼睁得更加的大,不可置信的瞪着榻前的人:“孩子,我的孩子呢?夏侯羽鸢,是不是你!”
羽鸢的脸在她看来,有些不真实,拼命的回想着,忽然,元君耀暴戾的脸在脑海中浮现,兰瑛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紧紧攥着锦被的一角,到现在,仍是心有余悸。
看着兰瑛惊惶的样子,羽鸢在心中狂笑,但脸上依旧是悲悯的,她沉声道:“陛下一时失手,所以……这是你的不幸,是陛下的不幸,亦是本宫的不幸……”
“不对!”兰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是身体虚乏的她,根本使不出劲来,用力的攥着被子,“陛下不是失手!他将我认作了摄政王,他、他是被妖法蛊惑了心智!”兰瑛声嘶力竭,寝殿外传来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
“进来。”羽鸢转头看向殿门,眼里闪过冷漠的杀意。
“娘娘饶命啊!奴婢、奴婢什么都没听见……啊!”求饶的话语还没说完,便觉得心口一凉,低头去看,一支朱钗正插在心口,长柄已经完全没入,只留了银片攒的数朵月桂花在外。
““摄政王”三个字,是陛下最大的忌讳,“妖法”亦是宫中的忌讳,瑛姐姐还是少说为妙。至于这件事,”羽鸢低头把玩无名指上的一枚宝玉戒指,道:“这件事陛下亲自查了两天,仍然是毫无头绪,他也很自责,所以,请不要再多提了。”
“夏侯羽鸢,是不是你!”兰瑛一脸怨毒的看着羽鸢,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不是。”羽鸢看着兰瑛的眼睛,毫不避讳。
对视良久,兰瑛终于低下头,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陛下已经册瑛姐姐为贵妃了。我让内务府挑个伶俐的宫婢来,没想到还是这般笨手苯脚的。”看着伏在地上动也不动的那个宫婢,羽鸢道:“得劳烦姐姐亲自挑选了,待会儿我差人去知会内务府一声。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妙水黄泉路上,一人孤寂呢。”说着,径直走出了寝殿。妙水正是那晚伺候兰瑛的宫婢。
羽鸢小心的避开了门边的尸体,因为这素白的衣裙,若是沾染了血迹,便洗不掉了……
“娘娘……”托起羽鸢的手走了许久,一直没有说话的如萱瞥了羽鸢一眼,神色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凝重了,她才开口。
“怎么了?”
“贵妃娘娘的事,陛下怎么会……”
“那支月桂的钗我很喜欢,让内务府再打支一样的来吧。”
“是。”羽鸢不想答,她也就不再问了。那天娘娘去了淑妃殿里、那天,陛下从流萤殿去而复返,娘娘也似乎预见了一般……
但其中真正的奥秘,却只有羽鸢一人才知。
放在凤至殿的龙袍,沾染了佛手柑的气息,这是羽鸢一直用的香,清冽的香气,让人觉得安宁。
在华云殿,又沾上了另一味香,这是羽鸢送的。不过已经胡灵湘已经点了一个月了,所以元君耀也不会觉得不妥。
最后到了华云殿,沉浸在一室弥漫的药味之中,再沾上最后一味,不过这一味,是药。
明明都是安神静气的香料与药,混在了一起,却能化作一种神奇的东西,能让人产生强烈的幻觉。时间与空间都被扭曲,只剩下直击内心深处的、强烈感受。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觉察,便是神不知、鬼不觉。
……
“皇后娘娘万安。”
“免礼。最近的不幸,本宫很是伤感,陛下英明显得,无奈子嗣稀薄,各位妹妹,为陛下开枝散叶,是你们的责任,懂么?”羽鸢单手撑在凤座的扶手上,叹息着,幽幽说道。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贵妃身子不大好,恐怕还要修养一段时间,你们,就不要去叨扰了。”
“是。”
“那就散了吧。”
“恭送皇后娘娘。”羽鸢起身的时候,顺便扫过下面,垂首的众人之中,有一抹绯色的身影格外突兀。对上淑妃的眼,里面,是无尽的笑意。
兰瑛失去的孩子,得到了期望已久的贵妃之位。但羽鸢深深的明白,她绝不满足,也绝不甘心,但想要得到太多的同时,也会失去更多的吧。
自己呢?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扪心自问,自己得到了复仇的快意,当带着满心的怨毒说出那句话时,她是快意的。可为什么,心却有些空,是什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