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
他的棒子像戮进女人眼里,她眼睛瞪着,张开嘴大声呻唤着,把脑袋往后挺着。喘着粗气,爹、爹,你快,给我开门,我,疼死了,娃已经露头了。快——,啊哟,我,要死了,你倒是快些放我下车。
老汉是直作揖,警察他大爷,你行行好,他大哥真是救我们的,看在两条性命的分上,不得己让我们上来的,一份钱都没要。我拿头上这脑袋担保
尽管老汉说的七颠八倒,可他的憨直不是装出来的,交警看得明白,再说,那女人的肚子鼓着,更是怕人,这风火之事,一时不且一刻,警察也不愿沾血腥气。他调身悻悻地走开,朝红卫扔来一句话:不赶紧走,等什么,挨棒子货?
红卫忙不迭地挂档,踏油门,冲过去,竞然连红灯也没看见。等看见了,吐了下舌头,可那警察仰着脸,看也不看他们。
狗,拦呀,怎么不拦了?再拦,你呀,就解放思想,叉开腿给他生在那岗楼儿上,他不是什么都要指挥?叫他指挥指挥这个。
红卫得意忘形地扬言着,一扭头,见女人脸色泛着红潮,护着自己的肚子也不吱声。那一份娇羞与刚才要死要活的情形犹如两个人。
我说,你真会叫,实在是叫得及时,叫得惊人。先前拦我车时,那一串叫,别说我,连车里这一位客人,本来是睡得死人似的,都让你叫得醒了,叫心软了,我这么大好心人,能不拉你。刚才那一叫,真真切切,连警察都叫得吃架不住了。你这一叫,咱这车成了救护车。笛儿笛儿,连红灯也得给咱让路。你看咱过十字路口,那威风。我说,你男人肯定喜欢你,不为别的,就你这一迭连声的叫,也叫得他丢了魂。
老汉想给红卫递烟,掏出一支七扭八歪的烟,撸了半天也没撸直,只得憨笑了一下,自己抽着。
哎,他大哥,我是怕官怕警察,可我们这栋儿媳妇不怕,她年纪小可是谁也不怕。你还真说对了,他们小俩口好着呢,结婚还没半年哪。感情能不好?
怪不得你这当公公非说人家儿媳妇才六个月的身子。你看看这肚子,哪像六个月?咱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是?其实,男人爱了女人,和结不结婚没什么关系。可是,我说,和会不会叫可是关系大着呢。咱东方红歌厅有个小姐,外号就叫救护车。男人一碰,吱儿吱儿叫,叫得云里雾里放黄彩,什么男人能吃架住这一手?你老公真是上天入地的活法,家里炕头上就养救护车,不用交税,灌点油就能发动
红卫放低声音,只让身边的女人听:别看你苦咧咧的,刚才我听出来了。嗲着呢,那时候肯定浪,你老公要不让你给叫懵懂了,会连几个月的孩子都不晓的。哎,我说,既然你是叫着上了咱的车,你还给咱叫着,别停下。咱也当开一回救护车,让耳朵也受用受用。
他大哥,你说,这警察怎么远远地就朝咱这车来了。他怎么就能知道你的车不是本地的,没办证。这车不都是一个眉眼。
车牌子,看车牌子呀。号儿不同,一个市一个号。老警们干什么的,一看一个准。别说看个地区,什么都看得出来。你要是688888,他别说拦,敬礼都得敬得快些,站得有样儿些。那是省里头头的。有权有势的,号儿就最好,八字最多。这可不是八路的八,也不是八格洋路的八,这是南蛮子话发财的发。不用再往高里比,我那哥们,就是东许煤窑的老板,号儿是三个8。与书记县长的车号相跟着,兄弟似的,相跟着,别说在我们东许城,就是到西许这儿,那交警也得让三分。那些保安呀什么的,见了,紧着巴结。昨儿夜里,市委书记找我们老板去了,只等了那么十分八分的,我就看见了。那车牌号没跑,我认识。不过,说实话,那些头头脑脑的,车,都是公家的。他就是有钱也不敢坐太好的车,有级别卡着呢。他也就是个奔弛,不像煤窑老板。比赛着买车玩,桑他娜3000,刚下线,人家就开回来了。卡得拉克,宝马,什么名车没有。那就像娘们,中国的外国的,黑皮子白皮子,只要时兴他都要睡。
红卫顺手拍了一下旁边的大腿:看见没有,那儿,那广告——
街头的广场上立着一块大牌子,火烧火燎,两个女人在牌子上对着浪,金发披裹着雪白的肩头,蓝眼睛里放着电波,黑网子胸罩紧逼着高耸的乳房,身子三调弯,撅着大屁股。几个字蹦跳着:白俄妹,疯歌劲舞,酷毙了。
俄罗斯女人,过去只在电影上见过,贵气得像工艺品,这次来,老板们一人搂一个,想在那儿干在那儿干。事后老板说,多开销一瓶人头马都有了。穿了衣服,公主贵妇人似的,实际干,也没什么特别处,就是一股子干红萄萄酒味儿。倒有一样,她们叫的好听,叫起来全是外国话,洋腔洋调,开洋晕,你怎么不叫了——
他又拍拍那女人,这次是两下。手落下后干脆就忘了拿开。她的腿也没躲闪。
女人假装盯着窗外,那白俄歌女早闪过不知多远了。她怎么还盯着?这就是女人做假,她又想让我摸,又怕公公知道。装成什么也没发生。
他的手一看有机可趁,便往高处探求,手指首当其冲。
大哥,你停下,停停,我得坐到后边去。
海,你怎么了。为什么,他的手收回来,她好像才感到了什么,腿竟躲了一下。坐这儿不好?你们幸亏遇到我,我知道这城里所有的妇产科医院,直接就送你们过去了,要是换个人,你就再叫得好听再难听,他们也不会停。
她只是说换个地方,可他不许,他这么一说就是警告她,要么,你坐在前边,随便点;要么,就下车。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你就忍着点。老汉终于说话了,刚才丢盹打瞌睡似的。栋儿媳妇,你咬咬牙,看样子,马上就到了。幸亏这位他大哥,要不然,在路上咱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你再忍忍,别挪动了。这位他大哥也是好心,怕你坐后边颠。
女人喘看气,从怀里掏出一块锅盔吃着,干噎着自己。
还是你公公明白,你坐后边,万一颠出个孩子了,我可就真得倒了血霉了。你们上车,我说是客人他同意。红卫将脑袋往身后一点。其实,还不都是我做的主?我拉你们又不影响他去的地方,反正他迟早也就是睡一觉。出什么事,都在我车上。刚才你看见了吧,要罚一下,几百元就拿出去了,还不都是我拿?要扣了车,更惨。我不拉你们哪有这些闲事?他,只管坐车。才不会往前一步呢。什么事也得我出头。你尽管看他做什么,用不着领他的情,看我的脸就是了。
大哥,你说说,要坐你的车,跑这一趟,得多少钱?
怎么,打算给钱,行啦,你们稀稀惶惶的,给个半价就成。从公公掏十元钱的架势,从儿媳战战兢兢的问话的嗓音,红卫早断定他们根本就出不起多少钱。他就实打实地说:我说,你们也就一听,坐后边的这位客人,这一趟给我一千。你们是他的一半路,给五百。我答应了的,收半价,再减三百。实打实,一点都不多算,二百。这已经是一份大人情了。你还别不信我的话,人家这位客人的一千元已经先付了。叫你们见见实的。
这倒一点不假,确实是临走给点的现板。红卫从驾驶台上揭起一个盖儿,伸手取出一迭新票子:看看吧,十张老头票,他一上车票子跟着就拍在我手上了,你细瞅,号儿都连着呢。
一千块?天呢,他能挣多少?他这是打的要去哪儿?
他去的地方,那可不是一般人去的地方。叫什么,极乐的世界,你看,要不是极乐的地方,谁肯花这么多钱专门去。
极乐的,那就是歌厅,现在的窑子叫这类名字,那地方,是不是有刚才说的外国小姐,有巩俐她们在哪儿蹦蹦跳跳。我从电视上见过那歌厅,只忘了名字是极乐还是什么乐。嗯,这就对了,我说他怎么从我们一上车就躲在那个旮旯里,头也不抬,还戴了顶一出水帽子,捂住脸,假装睡着了。别假迷了,能睡得着?
哎,栋子媳妇,怎么说话呢?你要吵了人家的觉,这就对不起人家的好心了。
她要往过扭身子,红卫拉住她的胳膊,手背趁机靠拢了乳房:你呀,趁早就别想什么开开,往后边坐,一上车咱就说好的,不让你们打扰我的客人。这可不是一般的客人。你们要破了我的门市,以后我就再没有这种活儿拉了,你听见没有?不听话,我就抱住你不许你动了。我得为自己负责,不能让你胡来。
他以生气为理由,从肩头搂住女人。女人使紧把胳膊往下撸。再往下,再就箍到肚子了。他没敢再篐,女人看着前方,气咻咻地说:
爹,我不过去,你自己往旁边看看,看看他是谁,看人家多大的驮子。连的都打上了。和开的大哥这么熟,那能是一次两次?这不花钱如流水么,怎么就告我们一个月挣三百元。这是哄死人不哭呢。你别不信,你看看呀,怎么惊了觉,你老子老婆坐在跟前,他能睡得着?鬼,鬼才能睡得着,他是怕咱父女们俩个认出他来,在那儿装孙子。连他媳妇儿叫人家搂住了,都不敢吱一声,你说,这叫什么男人?你养的好儿子。
她并没有往回转身扭脸,还是盯着窗外,口气却总是对着——这次红卫看清了,她从倒车镜里看着后排座上的客人。
红卫心里暗笑,这娘们,为了吓唬我,竟编这种瞎话。这年头,什么虫都有,有冒领奖金的,有冒领文凭的,怎么还有冒领这个的?你可真是从街上捡了顶孝帽子戴。你要是知道真像,送给你这个老公你也不敢要。
海,这女人,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是怕你出乱子,扶着你点儿。你倒把自己当成付处似的,有那么吓人么?现如今处女都不值钱了,何况付的?
红卫踩住了刹车。快,我也不学雷锋了,你们下车,该怎样就怎样。
老汉耳灵目明,边听儿媳妇说,边看那人反应。这会子再说他睡着,那是憨人。不是他憨就是咱憨。
哎,老板,你听见喊你没有?老汉出了手,手也挺快,一句话刚完,这个人头上的鸭舌帽已经被摘到他手上。并且老汉随着那帽子一摘也闷不笼统就跳了起来,脑袋撞上了车顶。
我说,同志爷,你往外跳,别往高跳。红卫停着车,点着烟,看着他们表演:这不是卡得拉克敞篷车,你也不是检阅三军的总司令。
爹,你看清了吧,这是谁?不是你那个生了病的儿子。那女人朝着倒车镜眼睛里湿湿的。爹,你看看,人们坐的是“的”一次要千把元的“的”再看人家穿的,连个臊点儿没有,人模狗样似的,做什么去,也去闻葡萄酒味儿吧?爹,你让他说,栋子,叫我挺着大肚子,叫爹这大年纪了,爬山涉水挤了火车挤汽车,远路风尘的来看你,看见你这骚样,倒不如真看见你病着,卧着,我伺候你。
媳妇数落着,数落出的泪水道划破了倒车镜。
栋子,你怎么啦?理亏了,胆怯了,连个响屁都放不出。娃,我把媳妇送到你手里,我也就再不管了。你给我个路费,我立马走人。原先我还欠司机的人情,这也不用欠了。反正,有你给结算。
听他们文一板武一板的,红卫看了女的看男的:
哎,同志们,你们别哭错了坟头。这位客人可是东许县的。你们儿子可是在西许县打工。红卫说到这儿,自己一下子卡住了话。他把自己说明白了。
我管他东许西许。我的儿子,这就是。他即便烧成灰我也认得出。老汉说的气冲冲的。可是偏头看着,口气又见软。那神色也古怪起来,身子往后退,不相信自己的老眼了。
我说,你们快下车吧。行了,行了,他是我的客人,哪里就成了你们的儿子,你们赶紧到城里到你们说定的地方去找病蛋子儿子,那是正经。别在这儿瞎耽误功夫。
红卫已经彻底明白怎么回子事了,可是越明白他的话头越硬,如今时兴假做真,他却得真做假。他红卫拿得是老板的钱,得替人家把事办园满了。以后,这条路子还长。要是这次办砸了,这条路就堵了。至于这两个人,白拉他们一趟也就对得起他们了,便是以后知道了真相,他对他们也没什么亏欠。
红卫心一硬,跳下车先来拖拉老汉下车。老汉一只手正抱着碰疼的脑袋,略一迟疑,趔趔趄趄被拉下车来。可女人这阵得理了,就搂了你一下,有什么牛比的?就是睡了歌厅的小姐,拔出来也不认账。
你——也下来。
我下,可以呀——抽抽噎噎的女人,抬起眼,根本没多看他半眼,只死死盯着她老公。
你叫我男人先下车。他爹都认不出了,我可没有这么好骗,栋子,你个忘八旦,你以为你脸上涂了些红红,我就认不出来了,你闭了眼我也就眼瞎了?你就是头上长出角来,脸上拉出双眼皮来,我也认不差。栋子,别装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再看看,我肚里怀着的是谁的杂种?
她从前边的座位上一骨碌站起来,往后边一斜,手掌就上了栋子的脸。红卫这才听懂了,他们叫栋子栋子的,其实就是这个李国栋的小名。
女人的手快起来也如风,先扒拉一下栋子眼皮。那手有些痴呆。软软地滑到鼻子前,她发了愣睁,嘴也张大了。只那么一刻,她将栋子往过一拉,自己的脸便凑近上前,贴住。好像“咕”一声没喊出来,那疼痛就卡住了。就如同她扭着的身子,蔫溜溜地卡在两个座位中间。
坏了——
栋子的老爹也恍然明白过来,爬上车就抱儿子的脑袋。
真的,真是我娃,栋子,你怎么是死人,两行老泪在他脸上跌跌撞撞。
他们一喊一嚷,这个化过妆的小伙子张开红嘴唇,要说话,可是嘴里没牙,说不清,听着像骂他也像求他。
半路上那一声他已经吓出一身冷汗,现在要再说出话,他还不得丢下车跑回家去?他不怕死人,也不怕活人,可他怕变活的死人。这些人有性子刚烈的,到了火化炉一下子还要坐起来,他偷看过,那就不管了,再闹也是在八卦炉里,火化厂的事。而在他的长安车里,就不能再惹这死鬼。红卫只好忍住焦急,耐下性子来处置。
大爷,你缓缓,我说,太急会出毛病的。我说,看来,去妇产院是假的,不是真的要去生产,你们以此做幌子,要去招待所,是住乌金旅社。是不?
是呀,电报说,我儿子病了,让我们去那儿看。老汉颤颤地掏出一片电报纸,揉得像老牛嘴里吐出来的。
红卫一点也不怀疑他们的眼力了。乌金旅社就是东许煤窑料理这类事故的秘密据点。安排死亡家属,谈条件,签合同,点板,都在这儿进行。西许煤窑从来不在本地处理这类事。有几起伤亡事,外边的人连屁都没听到一声,就处理安稳了。因为来打工的,事先都有生死文约,钱数写得明白。遗物呢,全都烧得干干净净。
这个栋子与他老子与他老婆总还算有缘。不然,这一面是绝然见不上的。
海,我说,这是天照顾你们见最后一面。咱们也是有缘分,我给你说句真话,他是拉去火化的,来西许县火化本来为的避人,谁知碰巧让你们见了一面。也算是老天开眼了。你们到了那住处就明白了,像你们这种福气的家属怕是再没了。那儿几十号子人呢,谁能见上死人一面?这次煤窑上死了四十多个人,家属们大部分在这儿住着。我说,大爷啊,女人到这时就糊涂了,她们是女人。我说,你是男人,你得清醒着,得拿事。你们别耽搁在这儿,人死不能活,你看这样,从我这儿拿上五十元,去跟前的铺子里买点香火纸钱,烧烧,送送。尽尽心。对了,一定多买一迭金纸,一迭鬼票子。给我叠个金元宝,我答应送栋子的。咱不能食言,我把你们送到乌金旅馆,你们关住门去和煤窑的人哭闹去,问他们多要几个钱。虽说,来打工的,事先都签了生死文约,可是毕竟咱人死了,他们总还是同情的。千万别在街上哭哭啼啼,叫别人听说我把死人拉到西许城来,打我一顿,还得和我打一场官司才怪。这不就害惨了我,我可是为了你们,要不送你们,我也不用进城呢。
不行,我男人死了,不能这样轻而易举就火化了,死无对证。我得抱着我男人去打官司。我不能让黑心老板就这样泯灭了我们。
女人挣折着要起身,可起不来,只能喘吁吁地说着,那话音低的像蝇子叫,可是说得清清楚楚。她支撑着说完,又瘫在那前后排之间的空隙中。肚子在前,脑袋在后,红卫怕出事,将她的两条腿扶在前盘上。脚下踩着孙悦的祝你平安。
大爷,你是大男人,可得拿准主意,这种关头,可不能使性子。你们不能把我送进黑风洞里。我最初可是好心,你们不能把送殡的埋进坟里。
我们决不连累你就是了。你把人给我放下,你走你的。
老天,你这还不连累我,你这是把我往火葬场送。给你说,你们现在可得想清楚,煤窑老板把事情放在西许县处理,就是要不显山不显水,图个瞒上不瞒下。我告你们个实话,这四十多个死人,老板只上报了八个。你们一闹,事情嚷开了,能有你们什么好?老板无非多花几个钱打点,把钱给了一些不疼不痒的人。可是闹的老板火了。按生死文约给你们丧葬费,那可就少得多了。你们细想想,与其那样,还不如实惠点,多要几个钱。咱怎么也是不为死的为活的吧?
啊阿——女人突然又叫起来,脸上急长急养的汗珠子黄豆大,扑扑往下掉。这两个男人看她脸上没了血色,嘴张得要吃人,五官拧着麻花。他们都慌了手脚。红卫跑到前门,手一挨女人蹬着的腿,粘乎乎湿拉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翻腾着冲进鼻腔。
他的手抖抖的,半天解不开女人腰上的裤带,那红丝带绾得圪塔竟慌成了死圪塔。他只觉得女人的裤裆越来越沉,重重地往下坠。
孩子嘹亮地哭咸着,躺在救护车里进医院了。
红卫用手背抹抹额头上的汗,狠狠吐了一口:挨棒子!我这的哥,还得管往外拽娃娃。
他怪自己不该在出车前想到挽脐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