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最大的一麻袋一百公斤,有零售有批发,供应有名有姓的客户八十一户,没名没姓的我还真算不出来有多少?警察同志,您是哪一包出问题了?还是整个都有问题?”
翻着厚厚的明细账,这回轮到询问的民警傻眼了
这年头都很忙,日理万机的繁忙,无所事事的在瞎忙,营营苟苟的在忧忙,即便碌碌无为的,也在为衣食奔忙,满街忙忙碌碌的身影难得见一刻闲暇,单勇驾着车驶到好长时间没来的开发区,很惊讶于这里日新月异的变化,原来臭水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庄稼地成了厂区、棚户区成了林立的商铺、要来的目的地开发区教育局还不是独立单位,办公的地点和区政府在一块,一幢修得富丽堂皇的十层高楼,进进出出西装革履行色匆匆的人等,让停下车的单勇不自然地看了看自己的装束。
什么环境什么心情啊,天天搁雁落坪那乡下,越来越不注意形象了,这当会一对比才发现自己老土了,比土鳖还土,脸上青青的胡碴出来了,根根直立的头发疏于打理了,走型了。在雁落坪那地方虽然洗澡方便,可实在没必要穿身西装装逼,久而久之,这身蓝布的工装倒成正装了。
其实呀,当个公务员也不错。
单勇下车时,看到相随而进的一对,肯定是同事,一男一女,制服哥不帅,可很派;制服妞不算靓,可很有气质。戴了架无框眼镜,手里挟着一摞文件,让单勇打量了好久,那斯斯文文的样子,似曾勾起自己心里熟悉的感觉。
有没感觉,单勇都是属于被忽视的料,他笑了笑,掀开了车后厢,两层纯净水已经送了个七七八八,一手一拎,桶上肩,关车厢,过门房,喊一声:“大爷,送水。”
门房一招手,示意进去,只要不是上访的,送什么的都不拦你,边走边看着手机上的短信,送水的只招到了四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中午吃完饭就到送水点帮忙去了,小盖倒轻松,直接是电脑软件操作,只要有电话要水,手指一敲,把地址就给发到送水工的手机上了。
于是又有车、又是牲口的单老板接的活最多,一下午愣是从城北指挥到城南,送了两车,正常点还好,要碰上家六楼以上还没电梯的,你就惨了,一桶水扛上去,全身要出水。这家刚进门厅,一看电梯口子上单勇又是暗道:苦也。
电梯旁竖着牌子:电梯维修、请走步梯!
“妈逼的小盖存心呢,净把水票往这些狗屁单位卖,这不整人么。”
单勇哭笑不得地暗骂着,拣着步梯往楼上走了,累了一下午了,刚上两层,肩膀开始疼了、腰开始酸了,以前学校时候学生出去打工,都宁倒脏水桶、不扛纯水桶,看来是有道理滴,这一下午送三十多桶,净是些个这些地方,让单勇现在有恨不得把18升桶全改成10升小桶的冲动。
一层、两层、层层汗涔涔,每每有派的西装制服哥姐路过,单勇都下意识的避让着。现在明白雷爸为什么就抄家底也想把儿子塞进公务员的队伍里了,实在是既悠闲也体面,风吹不着、雨打不着,那像咱们这些土鳖,累死累活挣点钱,偷漏点小税都心惊胆战滴。
七层、八层,目标在九层,额头见汗的单勇在楼梯旁歇了口气,楼梯对门,一位红光满面的中年哥正倒着茶,和对面单勇看不见的位置正高谈阔论着,又在谈据权威报道目前平均家庭收入多少,问对面你拖国家后腿了没有。
答案无从知晓,那数字把拖后腿的单勇吓得扛着桶就往上跑,边走边想着这扯蛋环境没准还真适合雷大鹏,那家伙要吹起来可是没边没沿,比新闻联播都凶。上了几阶,下面来三位,低着头的单勇下意识地让着道,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单勇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单勇!?”
“任”单勇下意识地应了声,马上桶一换肩道:“认错人了吧?”
一话,倒不用怀疑认错了,三个人都笑了,单勇一回脸,也笑了,班主任任群、系主任王恒斌,还有原来的同班同学李报春,意外相逢,喜出望外,不过仅仅是一笑,然后三个人看单勇这工装扛水桶的样子,笑容一时敛了,面面相觑地看了眼,似乎笑得很不合时宜。
他们不笑了,单勇反而笑了,笑着问:“好巧啊,怎么都来这儿了?”
“我到这儿上班了,任老师和王主任来办点事。对了,单勇,你这是”李报春讶异地问,似乎不相信曾经振臂一呼,群情激动的蛋哥能落魄到送水工的境地。单勇知道这身行头又要招人可怜了,苦笑了笑道:“没单位要,自谋职业呗。王主任,任老师,你们怎么这种眼神看着我?难道送水也成可耻行为了?”
李报春扑声一笑,王恒斌却是更尴尬了,拍了拍单勇肩膀,没什么,也不必什么了,任群老师却是打趣道:“自食其力,无尚光荣不过你不至于单位找不上,出来干这活吧?”
“卖水挣得多,呵呵你们忙,任老师、王主任,回头看你们去啊。”单勇肩上还扛着桶呢,告辞了句,逃也似地上楼了,就怕看到熟人眼中那股怜悯,特别是让老师看到含辛茹苦教出个送水工来,实在怕人家受不了。
果真有点难以接受,连下几层楼都一言不发,李报春直把来教育上联系这一届实习分配的主任和老师送下楼,两人都没什么,直到走完,王恒斌才异样了问了任群一句道:“任老师,你什么想法?”
“你指刚才见到的?”任群笑着问。
“对。这个自由兵呀,现在该知道难过了吧。”王恒斌道,看着学生干的这活,确实有点心里不是滋味。
“一千个人一千种命运,那要看难过定义是什么了?我们自己的幸福指数也未必比一个送水工高吧?”任群笑着道,对此看样持理解的态度。
“呵呵,那倒是,但愿大家的幸福指数都高点。你们二班可出了几个人物啊,市民俗文献编撰组司慕贤挂上名了,小报春这才一年,都进教育局了,华婷更不简单,已经远在大洋彼岸了,还有几位考研录取的,假以时日,成就都不会比咱们差。”王恒斌上车时,感慨到。任群笑着问道:“王主任,您不是感慨他们,而是感慨单勇吧。”
“对,有点,他要是成为最优秀的我可以接受,不过如果他成为最差的,我也不意外。”王恒斌道着,莫名地又叹了口气。
车走了很久,藏在门厅之后的单勇才闪身出来,做贼也似地上了车,逃也似地逃离了这地方,也许特立独行的路走得太远了,熟悉的人和事对于他,都是负担。
下一刻,单勇回到了华丰路的供水点,正准备训小盖这家伙几句时,进门却愣住了,小盖正给手下鼓劲呢,指着刚进门的单勇道着:“你们数数单老板送了多少桶,一下午三十七桶你们干活要都像他这个样子,一个月净两三千那是往少了,别他有车你们没车啊,你们数数一整天才送了多少?上几层楼就叫苦?单老板可拣最高的楼层送。钱都那么好挣,还有那么贫困低保户?我和单老板商量过了,对于能完成公司配给定额的,每月增加三百块钱交通补助,用不了半年,能给你们补助个电动车钱知道单老板原来怎么起家的么,就靠着一个电单车挣了两个厂今儿就到这儿,明天继续努力。打起精神来,”
又是大棒又是榜样,又是训斥又是加薪,小盖把新招的几位送水工震得不轻,而且对单老板颇有几分崇拜的眼光,人走时,单勇拉着乐滋滋清点回收水票和零钱的小盖道着:“喂喂,小盖,你别拿我事,这什么跟什么呀?”
“蛋哥,这叫励志,不刺激他不好好干。”小盖笑着道,看来单勇干了一下午依然这么虎虎生威,又是征询道:“蛋哥,要不你再支应几天?”
“我他妈还没跟你算账呢,这都些什么狗屁单位,不是电梯有问题,就是外来务工人员不准走电梯,真把我当牲口使唤了呀?”单勇不悦了,叫嚣上了,一这个,小盖也摊手没治了,没办法,想挣人家钱你就得低三下四,别你送水,送礼的也得低三下四呀,第一批水票可都卖给官爷了,不这么走批量,散户发展的太慢不是,何况市里的纯净水市场本身就竞争的激烈呢。
话被打断了,单勇想起了单位的门房,到过单位那些闲逛的保安,灵光一现着新想法,对于已经集中用响马寨纯水泉水的,搁门房怎么样?这样把单个送变成批量送,该送水工挣的那份钱给了单位的门房或者保安或者清洁工,那些人一拿钱,不但把扛水问题解决了,而且而且有助于其他竞争对手的纯水进不去,到门房就给他拦下了。
两人相视一笑,几乎是同时想到了最后一个优势,拍巴掌擂肩膀乐歪了,小盖来劲了,直抚掌高兴地道着,先把熟识的几家单位拿下,坐稳几个客户群,剩下的拓展就好办了。推而广之,这办法在高档小区同样好使,那儿的物业跟狼一样,不比城管善多少,他们要从中分块把钱,肯定是可了劲地卖响马寨的水,别的送水工他还别想进小区了。
两人乐了,又搂又抱,又喊又叫,看看时间不早了,干脆提前下班,小盖扔下单勇兴奋地要去实施去了。单勇光顾着高兴呢,小盖走了才发现忘了跟他招人的事,摸着电话刚想提醒,却不料有电话进来了,一看是雷大鹏,接着单勇没好气地问:“怎么了?又得瑟什么。”
“蛋哥,我不得瑟,我心里痒痒,你我口袋里有钱的摸着睡不着觉,怎么办?”雷大鹏果真很得瑟。一听有钱了,单勇顺口道着:“那还钱呀?你狗日欠我多少了,从去年开始借就没还过。”
“那那那等我有工资再。这钱是我妈给我让我请客滴,那我得请了客不是?怎么样?咱们吃喝玩洗涮,吃干花净再回家?”雷大鹏在电话里诱着。
要在平时,单勇八成给推拒了,不过低头一看自己的装束和扮相,也真该清理清理了,而且雷哥的性子,口袋里只要有钱,不管来路,他从来都是当公共的,不找哥们帮着他花完,他就不会安生回家睡觉。
“好,好你请客啊,我一毛钱都不装,甭想宰我。”单勇笑着道,边笑边上车,接雷大鹏去了。
也在这同一时间,远在颐龙湾的李玫莲手机上接到了一个短信,很简单的几个字:刚请到人,你准备一下。
看到短信,李玫莲的脸上,异样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