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因为,他是伯颜可汗与纳雅可敦的儿子,名义上是朱蜃国的第三皇子,但是,倘若他的父汗没有驾崩,他将会是最名正言顺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时序入夏,白日里的阳光逐渐令人觉得蒸腾,近日来往的商旅人数还未见减少,但是“龙扬镇”的商家们都知道,大约再过不到月余,商队的数目会急速地减少,一直到入秋才又会恢复常态。
毕竟,西域沿路行商不易,夏天的日头炽艳,冬天又会过上酷寒,所以商队交易以春秋二季数量最多。
不同于大街上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在这静阕的密室内,几个人没有一丁点声息,两个男人与一名女子神情恭敛地站在他们的主人——乔允扬面前,听候主人的吩咐。
两个男人年纪看起来还不到四十,身形剽悍而高大,一见就知道是武将出身,虽然只穿着寻常百姓的粗布衣衫,却难掩他们身上的肃杀之气,他们一人名唤韩阳,一人名唤萧刚,如今都是朱蜃国的大将军,在他们手里,至少掌握了朱蜃国一半以上的军队,因为身先士卒的敢杀敢冲,再加上一身过人的本领,现在就连伯罕可汗都要畏他们三分。
但此刻他们站在乔允扬面前,却是神情恭敬肃敛。
而身穿一身浅秋香色绸衣的女子,则是夏姬,也就是乔裴意的亲娘,她的眉目淡雅,说不出有多精致美丽,却教人看了顺眼舒心,而这也正是朱蜃国大皇子端王对她倾心不二的缘故。
乔允扬坐在书案前,一语不发地看着书信,未了,只是淡淡地勾起一抹浅笑,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将字纸装进封里,才扬眸看着他们三人。
“这些族长比我料想中还要沉不住气。”他笑道。
“请昊王见谅,族长们会沉不住气,那是因为这是他们所梦寐以求的一日终于到来。”夏姬垂目,柔声地回道。
闻言,乔允扬片刻的沉静,直视着夏姬,好半晌才又开口道:“你以为她如何呢?”
“聪明。”夏姬不必多问,就知道主人指的是夏侯容容。
“除此之外呢?”
“之外?风爷想知道什么呢?”话毕,夏姬的声调陡然转冷“她不可能会是第二位纳雅可敦。”
“这一点不需要你置评,夏姬,我自己的母妃,我比谁都更清楚,而且,她是夏侯容容,不需要变成另一个纳雅可敦。”乔允扬低沉的嗓音含笑却淡幽,转眸不看夏姬在一瞬间略显惨白的容颜,而是颅了身旁的老谭一眼“老谭,我要用印。”
“是。”老人颔首,取过了烧好的红色蜡泥,缓慢地倾倒了些许在信封的封合之处,然后低着头退回一旁。
这时,乔允扬取出了一颗长宽约莫寸余的小金印,盖在未干的朱红蜡泥上,过了半晌,他移开金印,沉静地瞅着金印烙上的图腾。
那是一条模样十分凌厉神武的古龙纹,圈绕着“怀风”二字,龙身与字体是阴刻,蜡泥被揉入刻痕,然后转为浮雕跃于红泥之上,模样栩栩如生。
这是一枚寻常人不能用,也用不起的龙纹之印。
他站起身,将书信交到夏姬的手里,敛眸见她以双手敬畏地接下“告诉他们,时候到了!”
“皇帝。”
凤雏皇后的一声轻唤,在沉静的养心殿中响起。
她屏退左右,一个人走到檠天帝的面前,目光扫视了他面前案上的一迭奏折,以及一张半合的书信。
“你来了!朕没注意到。”檠天帝闻唤回神,失笑道。
“你在想什么?想得出神了!”
“朕怕皇后所担心的事情,可能要成真了!”
“皇帝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蜃国的伯罕汗王病危,朱灵部的内九姓大臣,以及外九部的族长们十占八九,共同出来推举他们心目中最理想的继位人选。”
“是谁?”
“三皇子昊王。”
这一瞬间,一股子寒颤从凤雏皇后的背脊窜过,她闭上双眸,心想老天爷真爱寻他们玩笑,竟然给了他们一个最难缠的敌人!
“他如今人在何处?”再开口时,她已经恢复了冷静,毕竟这些年来,她大风大浪里来去,没一点胆量,也坐不住今天这位置。
“没人知道,不过,他所部署的心腹手下确实遍布朱蜃国朝野内外,而这功夫不会是一朝一夕的事。”
“皇上在担心的是这一点吧?”
檠天帝知道瞒不过他心爱的女人,苦笑点头“这非一朝一夕的策画,除了登上大位之外,这位昊王是不是还另有盘算呢?皇后,凭你过人的聪明才智,是否能猜想到一二呢?”
凤雏皇后顿了半晌,才缓慢摇头,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的天子夫君“人说,鹰立如睡,虎行似病,我当然能猜到他要的,但是,我猜不到他能做到什么地步,这人能忍到今天,太沉得住气了!如今,我在明,敌在暗,这一场仗倘若真要打,对我们将是大大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