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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准也不能说他胜的不公平,你更不能。”秋凤梧垂下头,脸上却反而现出神采,道:“是,是我错了金开甲道:“你知道错了,就该快回去。”

    秋凤梧道:“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金开甲道:“为什么?”

    秋凤梧笑了笑道:“因为我还等着要喝高立的喜酒。”

    酒在桌上。

    每个人在心情激动之后,好象都喜欢找杯酒喝喝。

    秋风梧举杯叹道:“英雄毕竟是英雄,好象永远都不会老的,实在想不到大雷神直到今日还有那种顶天立地的豪气。”

    高立叹道:“但这些年来,他日子的确过得太苦,我几乎从未见他笑过。”秋凤梧笑道:“但他想到你要请我们喝喜酒时,他却笑了。”

    高立道:“所以这喜酒我更非请不可。”

    秋凤梧道:“我也非喝不可。”

    高立笑道:“世上可有几个人能请到大雷神和孔雀山庄的少庄主来喝他的喜酒?”秋凤梧举杯一饮而尽,突然重重放下酒杯,道:“我不是孔雀山庄的少庄主。”高立愕然道:“你不是?”

    秋凤梧道:“我不是,因为我不配。”

    他又满倾一杯,长叹道:“我只配做杀人组织中的刽子手。”

    高立叹了口气,道:“我实在也想不适,你怎么会入‘七月十五’的?”秋凤梧凝视着手里的酒杯,缓缓道:“因为我看不起孔雀翎,看不起以暗器搏来的名声,我不愿一辈子活在孔雀翎的阴影里,就像是个躲在母亲裙下的小孩子,没出息的小孩子。”

    高立道:“所以你想要凭你的本事,博你自己的名声。”

    秋凤梧点点头,苦笑道:“因为我发现江湖中尊敬孔雀山庄,并不是尊敬我们的人,而是尊敬我们的暗器,若没有孔雀翎,我们秋家的人好象就不值一文。”

    高立道:“没有人这么想。”

    秋凤梧道:“但我却不能不这样想,我加入‘七月十五’,本是为了要彻底瓦解这组织,我一直在等机会。”

    他又叹息一声,道:“但我后来才发现,纵然能瓦解‘七月十五’,也没有用!”高立道:“为什么?”

    秋凤梧道“因为‘七月十五’这组织本身,也只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幕后显然还有股神秘腹强大的力量在支持它、指挥它。”

    高立慢慢地点了点头,脸色也变得很沉重,道:“你猜不出谁在指挥它?”秋凤梧目光闪动,道:“你已猜出了?”

    高立道:“至少已猜中七成。”

    秋凤梧道:“是谁?”

    高立迟疑着,终于慢慢他说出了三千字:“青龙会。”

    秋凤梧立刻用力一拍桌子,道:“不错,我猜也一定是青龙会。”

    高立道:“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

    秋凤梧道:“青龙会据说也有三百六十二个秘密的分舵。”

    高立道:“从正月初一到除夕,恰巧是三百六十五天。”

    秋凤梧道:“七月十五只不过是他们其中一个分舵而已。”

    两人突然不说话了,脸色却更沉重。

    “七月十五”组织之严密,手段之毒辣,力量之可怕,他们当么清楚得很。但“七月十五”却只不过是青龙会三百六十五处分舵之一。

    青龙会组织之强大可怕,也就可想而知。

    秋凤梧终于长叹道:“据说青龙老大曾经向人夸口,只要阳光能照得到的地方,就有青龙会的力量存在。”

    高立道:“他还说只要海未枯,石未烂,青龙会也不会毁灭。”

    秋凤梧握紧双拳,道:“只可惜我们连青龙会老大是谁都不知道?”

    高立道:“没有人知道?”

    (三)

    双双起来得很早。

    是高立扶她起床的,现在他们已到后面的山坡上摘花去了。

    他们当然要有很多话要说。昨天晚上,他们说话的机会并不多。

    秋凤梧站在院子里,享受着这深山清晨中新鲜的风和阳光。

    他本来很想去帮忙金开甲做早饭的,但却被赶了出来。

    “出去,当我做事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

    看着这位叱咤一时的绝代高手拿着锅铲炒蛋,实在也并不是件愉快的事。那实在令人心里很不舒服。

    但金开甲自己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

    “我做这些事,只因为我喜欢做,做事可以使我的手灵巧。”

    “武功本就是人世的,只要你肯用心,无论做什么事的时候,都一样可以锻炼你的武功。”

    现在秋凤梧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就好象在嚼着枚橄榄,回味无穷。

    他现在才明白金开甲为什么能成为天下武林第一高手。

    早饭已经摆在桌上,他们正在等高立和双双回来。

    金开甲又开始劈柴。

    秋凤梧静静的在旁边看着,只觉得他劈柴的动作说不出的纯熟优美。

    武学的精义是什么?

    只有四个字——专心、苦练。

    其实这四个字也同样适于世上的每一件事。

    无论你做什么,若要想出入头地,就只有专心、苦练。

    “你可知道谁是自古以来,使用斧头的第一高手?”

    “不知道!”

    “鲁班。”

    “他只不过是个巧手的工匠而已。”

    “可是他每天都在用斧头,对于斧的性能和特质,没有人能比他知道的更多,斧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用斧就好象动用手指一样灵活。

    熟,就能生巧。

    这岂非也正是武学的精义。

    秋凤梧长长叹息,只觉得金开甲说的这些话,甚至比一部武功秘赏还有价值。这些也绝不是那些终日坐在庙堂上的宗主大师们,所能说得出的。

    阳光遍地,远山青翠。

    一个满头自发的老太婆,左手拄着根拐杖,右手提着个青布袱,沿着小溪蹈蹈独行,腰弯得就象是个虾米。

    秋凤梧道:“这附近还有别的人家。”

    金开甲道:“最近的也在三五里外。”

    秋凤梧不再问了,老太婆却已走到院子外,喘息着,陪着道:“两位大爷要不要买几个鸡蛋?”

    秋凤悟道:“鸡蛋新鲜不新鲜?”

    老太婆笑道:“当然新鲜,不信大爷你摸摸,还是热的哩。”

    她走进来,蹲在地上解开青布包袱。

    包袱里的鸡蛋果然又大又圆。

    老太婆拾起一枚,道:“新鲜的蛋生吃最滋补,用开水冲着。”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突听“飕”的一声,一根努箭已穿入太婆的背。

    老太婆的脸骤然扭曲,抬起头,似乎想将手里的蛋掷出、但已倒了下去。接着,就有个黑衣人影从山墩后窜出,三五个起落,已掠入院子,什么话都不说,一把抄起了老太婆的鸡蛋,远远掷出,落入小溪。

    只听“轰”的一声,溪水四溅。

    黑衣人这才长长吐出口气,道:“好险。”

    秋凤梧脸色已变了,似已连话都说不出。

    黑衣人转过脸对他勉强一笑,道:“阁下已看出这老太婆是什么人了吗?”秋凤梧摇摇头。

    黑衣人压低声音,道:“她就是‘七月十五’派来行刺的。”

    秋凤语变色道:“七月十五?阁下你”黑衣人道:“我”

    他一个字刚说出,身子突也一阵扭曲,脸已变形,嘴角也流出鲜血。

    血一流出来,就变成黑的。

    金开甲脸色也变了,抛下斧头赶来。

    黑衣人已倒下,两只手捧着肚子,挣扎着道:“快快,我身上的木瓶中有解药”

    金开甲想过去拿,秋凤梧却一把拉住了他。

    黑衣人的神情更痛苦,哽声道:“求求你快,快再迟就来不及了。”秋凤梧冷冷地看着他,冷冷道:“解药在你身上,你自己为何不拿?“金开甲怒道:“你难道看不出他已不能动了,我们怎能见死不救。”

    秋凤梧冷笑道:“他死不了的。”

    黑衣人的脸又一阵扭曲,突然箭一般从地上窜起,扬手打出了七点乌星。那老太婆竟也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挥手,掷出了两枚鸡蛋。

    秋凤悟没有闪避,反而迎了上去。两枚蛋忽然已到了他手里,滑入他衣袖。老太婆凌空翻身,倒窜而出。忽然发现秋凤梧已到了她面前。

    她双拳齐出,双锋贯耳。

    但秋凤梧的手掌却已自她双拳中穿过,她的拳头还未到,秋凤悟的手掌已拍在她胸膛上。

    轻轻一拍。

    老太婆的人就象是忽然被这只手掌粘住,双臂刚刚垂下,人也不能动了。然后她就听到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

    金开甲用一条手臂挟住了那黑衣人,挟紧,放松,黑衣人忽然间就象是一堆泥般倒了下去,断裂的肋骨斜斜刺出,穿破了衣裳。

    鲜血慢慢的在地上散开。慢慢地渗入地中。

    金开甲凝视着,目光带着种深思之色,就仿佛这一生从未流血一样。

    老太婆不停地颤抖。

    也不知是因为秋凤梧这种奇特的掌力,还是因为那骨头碎裂的声音,她忽然恐惧得象是个刚从噩梦中惊醒的孩子。

    秋凤梧一把揪住她苍苍自发,用力拉下来,带着她的脸皮一起拉了下来,就露出了另一张脸。

    一张瘦小、蜡黄、畏怯,但却十分年青的脸。

    秋凤梧冷冷地看着他,道:“你是新来的?”

    这人点点头。

    秋凤梧道:“你知道我是谁?”

    这人舔了舔发于的嘴唇,道:“我我听说过。”

    秋凤梧道:“那么你就该知道,我至少有三十种法子可以让你后悔为什么要生下来。”这人勉强点了点头,脸上已无人色。

    秋凤梧道:“所以你最好还是说实活。”

    这人道:“我说我说。”

    秋凤梧道:“你们来了几个人?”

    这人道:“六个。”

    秋凤梧道:“都是些什么人?”

    这人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秋凤梧道:“他们的人在哪里?”

    这人道:“就在山那边,等着我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又听见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

    他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秋凤梧已转过身,没有再看一眼。

    他杀人从不再多看一眼。

    金开甲却还在凝视着地上的鲜血,突然道:“我已有六年未曾杀过人。”秋凤梧道:“六年的确已不算短。”

    金开甲道:“我十三岁时开始杀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杀人是件令人作呕的事。”秋凤梧叹了口气,道:“只不过那还是比被杀好些。”

    金开甲霍然抬起头,盯着他,道:“你怎知道他们是来杀你的?”

    秋凤梧苦笑道:“只因为我以前也做过跟他们一样的事。”

    金开甲还想再问,已听到双双的声音:“你以前做过什么事?

    双双倚着高立的肩,站在阳光下。

    高立的脸色苍白而紧张,但双双脸上却带着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秋凤梧从未想到她看来也会变得如此美丽。

    世。[还有什么比欢愉和自信更能使一个女人变得美丽呢?

    秋凤梧正不知怎么回答她的活,双双却又在问:“我刚才好象听见你们在说杀人尸秋凤梧终于勉强笑了笑,道:“我们刚才在说故事。”

    双双嫣然问道:“什么故事?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秋凤语道:“但这故事却不好听。”

    双双道:“为什么?”

    秋凤梧道:“因为这故事中,有人在杀人!”

    双双脸上似也有了阵阴影,凄然道:“为什么有些人总是要杀他们。”

    秋风梧缓缓道:“这也许只因为他们若不杀人,别人就要杀他们。”

    双双慢慢地点了点头,神色更凄凉,忽又皱眉道:“这里怎么有血腥气?”金开甲道:“我刚才杀了一只鸡。”

    住在山林中的人,家家都养鸡。

    最愚蠢的人,也不会长途跋涉,拿鸡蛋到这种地方来卖的。

    无论中了什么样的毒,从嘴角流出来的血也不可能立刻变成黑的,更不可能在毒发倒地时,还能将每个字说得很清楚。

    这并不是因为“七月十五”杀人的计划有欠周密。

    这只因定计划的人,从未到过这偏僻的山林里,只因来的那个人,还是第一次参加杀人的行动。

    而他们遇着的偏偏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何况这次行动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失败。

    后面还有四个人。

    真正可怕的是这四个人。

    (四)

    饭总要吃的,秋凤梧反而吃得特别多。

    这一顿饭吃过后,下一顿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吃。

    他希望高立也多吃些。

    但高立却一直在看着双双,目中充满了忧虑之色。

    他显然有根多话要问秋凤梧,却又不能在双双面前间出来。

    饭桌上只有双双是愉快的。

    知道得越少,烦恼忧虑就越少,所以有时候无知反而是幸福。

    双双忽然道:“今天你们怎么不喝酒?”

    秋凤梧勉强笑道:“只有真正的酒鬼,白天才喝酒。”

    双双道:“你们还不是真正的酒鬼?”

    秋凤梧道:“幸好还不是。”

    双双垂下头,忽又轻轻道:“若是喜酒呢?”

    秋凤梧心里好象突然被刺了一针。

    喜酒,他们岂非本在等着喝高立的喜酒?

    他抬起头,就发现高立的手在颤抖。一张脸已苍白如纸。

    没有喜酒了。

    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血!也许是别人的血,也许是自己的血,流不尽的血。

    你手上只要沾着一点血腥,这一生就永远要在血腥中打滚。

    秋凤梧正在喝汤,只觉得这汤也又酸又腥,就好象血一样。

    双双的脸上,却己泛起了红晕,幸福而羞涩的红晕。

    她垂着头,轻轻道:“刚才刚才他已跟我说了,他说你们也都已知道。”秋凤梧茫然道:“我们都已知道。”

    双双红着脸,嫣然道:“我以为你们一定会恭喜我们的!”

    秋凤梧道:“恭喜恭喜。”

    他只觉得嘴里满是苦水,吞也吞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

    他知道高立心里一定比他更苦。

    双双道:“既然有事值得恭喜,你们为什么不喝杯酒呢?”

    高立忽然站起来,道:“谁说我们不喝酒,我去拿酒去。”

    双双嫣然道:“今天我也想喝一点,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高立道:“我也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他虽已站起来,但身子却似已僵硬。

    院子里的尸身还没有埋葬,正在阳光下逐渐干瘪萎缩。

    追杀他们的人已经在路上,随时随刻都可能出现。

    她平静幸福的生活,眼见就要毁灭,连生命都可能毁灭。

    可是她这一生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高立只觉得面颊冰冷,眼泪已沿着面颊,慢慢地流了下来

    秋凤梧实在不忍再看高立面上的表情,也不忍再看双双。

    他生怕看了之后,自己也会哭。

    金开甲一直在扒饭,一口一口咽下去,忽然放下筷子站起来道:“我出去一趟。”秋凤梧道:“到哪里去?”

    其实他根本不必问的。

    他当然知道金开甲是要大力他们挡住那些人。

    金开甲道:“我出去走走。”

    秋凤梧道:“我们一起去。”

    双双道:“你们要出去,酒还没有喝哩。”

    秋凤梧勉强笑道:“酒可以等我们回来再喝,我们去找些新鲜竹笋来烧鸡。””

    高立忽然笑了笑,淡淡道:“你们不必去了,竹笋已在院子里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出奇。

    平静得可怕。

    秋凤梧回过头,一颗心也立刻沉了下去。

    四个人已慢慢地走入了院子。

    (五)

    阳光灿烂,百花齐放。

    多么好的天气。

    第一个人慢慢地走进来,四面看了一眼,喃喃道:“好地方,是好地方。”这人的脸很长,就象马的脸,脸上长满了了粒粒豌豆般的疙瘩,眼睛里布满血丝。有些人天生就带着种凶相,他就是这种人!

    院子里有个树桩。

    他慢慢地坐下来“呛”的,拔出一柄沉重的鬼头刀。

    他就用这把刀开始修他的指甲。

    三十六斤重的鬼头刀,在他手里,轻得就像是柳叶一样。

    高立认得他。

    他叫毛战!

    “七月十五”这组织中,杀人最多的就是他。

    他每次杀人时都已接近疯狂,一看到血,就完全疯狂。

    若不是因为他已经到滇境去杀人,上次刺杀百里长青的行动,一定也有他。第二个人慢慢地走进来,也四面看了一眼,道:“好地方,能死在这地方真不错。”这人的脸是惨青色的,看不见肉,鼻如鹰钩,眼睛也好象专吃死尸的兀鹰一样。他手里提着柄丧门剑,剑光也象他的脸一样,闪着惨青色的光。

    他看来并没有毛战凶恶,但却更阴沉——阴沉有时比凶恶更可怕。

    院子里有棵熔树。

    他一走进来,就在树荫下躺了下去,因为他一向最憎恶阳光。

    高立不认得他,却认得他的剑。

    “阴魂剑”麻锋。

    “七月十五”早已在吸收这个人,而且花了不少代价,他当然是值得的。他从不轻易杀人,甚至很少出手。

    可是他要杀的人,都已进了棺材。

    他杀人时从不愿有人在旁边看着,因为有时连他自己都觉得他用的法子太残酷。“你若要杀一个人,就得要他变做鬼之后,都不敢找你报复!”

    第三个人高大得已有些臃肿,但脚步很轻,比猫还轻。

    高立当然也认得他。

    这人竟是丁干。

    他慢慢地走进来,四面看了一眼,悠然道:“好地方,真个好地方,能在这地方等死,福气真不错。”

    他也坐下来,用手里的弯刀修胡子。

    他跟毛战本是死党,一举一动都在有意无意问模仿着毛战。

    若说他这人还有个朋友,就是毛战。

    第四个看来很斯文,很和气,白白净净的脸,胡于修饰得干净而整齐。

    他背负着双手,施施然走了进来,不但脸带着微笑,眼睛也是笑眯眯地。他没有说话,身上也没有兵器。

    他看来就像是个特地来拜访朋友的秀才。

    但高立和秋凤梧看见这个人,却忽然觉得有阵寒意自足底升起。好像这人比毛战、麻锋、丁干加起来还要可怕很多。

    因为他们认得他。他就是。“七月十五”这组织的首领“幽冥才子”西门玉!高立在这组织已逾三年,但却从来未见过西门王亲自出手。

    据说他杀人很慢,非常慢。

    据说他有一次杀一个人竟杀了两天。

    据说两天后这人断气时,谁也认不出他曾经是个人了。

    但这些当然只不过是传说,相信的人并不多。

    因为他实在太斯文,太秀才气,而且文质彬彬,温柔有礼。

    象这么样一个斯文人,怎么会杀人呢?

    现在他还笑眯眯地站在院子里等,既不着急,也没有发脾气象就是要他再等三天三夜也没关系。

    但高立和秋凤梧却知道现在他们己到了非出去不可的时候:他们对望了一眼。

    秋凤梧悄悄地从墙上抽下了他的剑。

    高立慢慢地从墙角抄起他的枪。

    双双忽然道:“外面又有人来了,是不是你请来喝喜酒的朋友?”

    高立咬了咬牙,道:“他们不是朋友!”

    双双道:“不是朋友,是什么人?”

    高立道:“是强盗。”

    双双脸色变了,仿佛立刻就要晕倒。

    高立心里又是一阵酸楚,柔声道:“我叫大象扶你回房去歇一歇。”我很快就会将强盗赶跑的。”

    双双道:“真的很快?”

    高立道:“真的!”

    他勉强忍耐着,不让泪流下。

    他只希望这是自己最后一次骗她。

    也许这真是最后一次了。

    (六)

    毛战还在修指甲,丁干还在修胡子,麻锋躺在树荫下,更连头都没有抬起。在他们眼中“小武”和高立己只不过是两个死人。

    但西门玉却迎了上去,笑容温柔而亲切,微笑道:“你们这两天辛苦了?”秋凤梧居然也笑了笑,道:“还好。”

    西门玉道:“昨天睡得好不好?”

    秋凤梧道:“我们倒还睡得着,吃得饱。”

    西门玉又笑了,道:“能吃得睡得就是福气,上次我给你们的银子,你们花光了吗?”秋凤梧道:“还有一点。”

    西门玉笑道:“当然还有,我早就听说百里长青是个很大方的人。”

    秋凤梧道:“不错,他给了我们每个人五万两,想不到救人比杀人赚的钱还多。”西门玉点点头,道:“这倒是提醒了我,我以后只怕也要改行了。”

    秋凤梧道:“现在呢!”

    西门玉微笑着说道:“现在我还想免费杀几个人。”

    秋凤梧叹了口气,道:“我本该也免费杀个人的,只可惜他的皮太厚了,我也免得费气力。”

    西门玉道:“你是说丁干?”

    秋凤梧道:“我只奇怪皮这么厚的人,胡子是怎么长出来的。”

    西门玉道:“他的确厚颜、无耻,而且还杀了两个伙伴,你猜我要怎么样对付他?”秋凤梧道:“猜不出!”

    西门玉道:“我准备赏给他五百两银子,因为他总算活着回去将你们的行踪告诉了我。”

    他笑了笑,悠然道:“你看,我赏罚是不是一向公平得很?”

    秋凤梧道:“的确公平得很。”

    西门玉忽然又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现在陪我聊天,不过是在等机会杀我,我始终认为你是最懂得怎么样杀一个人。所以我实在替你可惜!”

    秋凤梧道:“你还知道什么?”

    西门玉道:“我也知道你们一定会在这里等着我的。”

    秋凤梧道:“为什么?”

    西门玉道:“因为带着个女人走路,总是不大方便,这女人偏偏又丢不下的。”他忽然向高立笑了笑,道:“你说对不对?”

    高立冷冷道:“对极了。”

    西门玉微笑道:“久闻嫂夫人是位天仙般的美人,你为什么不请出来让我们见见?”高立道:“她只见人,不见你们这种”

    他身子突然僵硬,声音立刻嘶哑。

    因为他已听到双双的脚步声。

    双双已挣扎着,走了出来,正在不停地喘息。

    每个人的眼睛都突然睁大了,就像是突然看见一个有三条腿的人。

    毛战突然大笑,道:“你们看见了没有,这就是高立的女人!”

    丁干大笑道:“这是个女人么?这简直是个妖怪,不折不扣的妖怪。”

    毛战道:“若果谁要娶这种妖怪,我情愿去做和尚,情愿一头撞死!”

    高立的脸已因痛苦而扭曲变形。

    他不敢再回头去看双双。

    他突然像一条负伤的野兽般冲了出去——他宁可死,宁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愿让双双受到这种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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