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冬里的桃花

    　　家人突然决定要去乡下亲戚家过春节，我因为不习惯远途坐车，有四五年没回乡下了。一路上懒懒散散情绪不高，半睡半醒着脑子一片空白地任车子的颠簸载着我前行；过了一个关卡再一个关卡，穿了一山又一脉，高速公路上只听得耳边的风在猛烈号叫，八九个小时后，我恍恍惚惚地从车上下来，就从东半球跑到了西半球了，哈哈，时间勿勿，就如这车子的时速。

    一伙人象是皇帝般受到乡下亲戚的款待，他们把家里过年最好的年货搬出来招待我们这伙难得回来的客人，我们的到来好象对于他们是一种荣耀而不是一种负担，从他们的邻居们悄悄盯着我们羡慕却带妒忌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我们走一家吃一家，乡下的腊货真的很不错，味道很独特，平时不爱吃腊的东西，在这里却很喜欢吃，猪身上东西在这都是宝，全部都可以腊成可口的食物，也难得他们，平时难得买点新鲜的食物。

    望着一座座荒芜的山头，山脚下零零散散的土屋，杂草丛生的田地，觉得世界真的是分几等级的，在这里世界是寂寞的也是空洞的，坐在门槛上的他们的小孩，七八岁了长得只有五六岁高，用一双双呆滞惊恐的目光望着我们，看着我们个个喝得脸红耳赤，在他们心里，也许很渴望自己也能大吃大喝顿这么丰盛的午餐，而他们吃能等我们走后才可以上桌吃剩下的。主人们忙得团团转，不停地堆满笑脸要我们多吃多吃，我心里难安不已，早已没了食欲，从吃喝声中安静退出了，信步在田间小路上走走，很可贵，有只小狗跟着我来了，我一下就来了心情，在一片竹林中，我摆动着竹杆，沙沙的响声惹得竹叶三三二二从空中飘落到我肩上，抬头望着从竹叶缝中穿出的缕缕阳光，觉得格外的惬意，仿佛世界都属于我一个人的，宁静安祥。

    突然隐隐约约听到一种细细的声音，一种小曲的声音，寻声望去，竹林的尽头有位小男孩在吹着什么，我喊了声：嗨，你在吹什么？那小男孩半响才抬头看了我，对我挥动手中的东西，走近细看，原来是根小竹子，有半尺长，就是这东西发出的声音，他说是笛子，他自己做的。我吃了一惊，不简单，这竹子削得和真的笛子一个样，就是发出的声音小了点，看他吹得陶醉，我也想试试了，放在嘴边呼呼了几声，有点好玩，笑着对男孩说送给我吧，他有点不舍，把手指拿我看，原来是刮破了手指，血迹还积在手指上，我不免有些心疼起来，对他说我用钱买他的笛子，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说不要，这支就送给你了，我还没来得及道声谢他就急忙跑开了。

    我有声没一声吹着手中的小笛，一路踏青，一路笛声，出了竹林。哇！我看到什么了！一棵桃树，一棵开出了红灿灿桃花的桃树，在这个还是冬天的季节里，我居然看到了桃花，原来这里的春天是这么早就来了！原来在这里可以比谁都先享受到春天的花香！我心儿快乐了，心儿飞舞了，奔到树前使劲地吸着久违的花香，扶摸着娇艳的花瓣，心醉了，眼眶也潮了，一时间人世的争纷世俗的烦琐在这里好象消失了，有的只是心的宁静和欢乐。

    大自然给予了他们完完全全的真实平和自在，也不失为一种幸福，而我在自我优越的时候，莫然也失去了太多大自然赋予我们的美好东西。

    村里有人在唤我归了，恋恋不舍这一树的桃花呀，闻了再闻，真想把这春天带回家去，一步几回头，狗儿还没跑远，从哪又穿出来了，跟着我往回走了。

    我想，那一树的桃花将永远留在我的心里和梦里了！

    (写于1996年冬未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