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姐,你还没找到合意的人吗?”
丫鬟捧着铜镜,看着面前略微带着愁容的绯色快嘴地问了一句。
绯色将额前一缕黑发仔细地捏起来,嵌进发簪里,并未回答身边的丫鬟。拿起一盒脂粉打开,欲向脸颊上扑些香脂,停顿一会又放下,默默地将盒子盖上。
“天下各城的公子送来的庚帖和礼物数不胜数,褐城的密公子、漫城的齐公子和雪城的桂公子都送了庚帖,小姐怎么不好好看看?”丫鬟嘟囔。
绯色回头,眉毛轻扬,注视着丫鬟的嘴。丫鬟赶紧住了口,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道:“我又多嘴了,小姐别生气!”
玉淋漓!
为什么他不为所动呢?
垠城天下选婿的通告已然发出了三个多月,举国震动,连皇城的懿王都派了宫中的太监来过问此事,难道他都没听说吗?
还是紫玉山庄的庄主根本就看不上垠城城主的女儿,又或者他早已另有所爱了?
既然如此,一年前,他为何会将随身携带的那枚玉佩送给自己呢?虽然那时他没有对她说什么,可男女之间互赠信物,若不是有情又是什么呢?
两个月来,绯色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并没有来,而不相干的人却来了一拨又一拨。
遇到重要的客人,父亲也会让她出面接待一下。可关于绯色的心思,父亲曲离殇并不知晓。垠城城主曲离殇膝下无子,只有这一个女儿,今年十六岁,自小就爱如珍宝。女儿说要公开招选夫君,他便依了,大张旗鼓地开始招选。可惜,当世名家才俊和各领地城主的公子们来了不少,女儿却没有一个满意的。
曲离殇早年丧妻,这些儿女情长之事并不好和女儿多说,,女儿近段日子似有了心事,却并不和他说。他虽嘱托奶妈和丫鬟三番五次的打探,绯色却始终不开口。
不过,公开选婿的事情既然开了头,总不能没完没了地拖下去,作为垠城城主,曲离殇不能因为女儿失信于天下。
“绯色呀,你告诉爹爹,这么多人选里面,你真的一个也没相中吗?褐城的密公子剑术高超,连懿王都赞不绝口;雪城的桂公子能造出最实用的战车战船——这两位公子与你品貌相配、年龄相当,你——”
曲离殇的话还没说完,绯色就站了起来。她走到父亲面前端端正正地站好,一双水眸凝视着父亲,坚定的语气道:“我要嫁的人是紫玉山庄的玉公子!”
曲离殇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女儿竟有这样的志向。
紫玉山庄,天下谁人不向往,那个地方的富庶和繁华几乎人人心动!
紫玉山庄的庄主玉淋漓,是个神秘莫测的人物,上至朝野下至江湖各门各派,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就连贵为垠城城主,曲离殇与玉淋漓也说不上话。
除非得到懿王的圣旨,紫玉山庄那个地方,没有人能进得去,更没人说得清山庄到底在什么位置。但是,关于那里却有着铺天盖地的传说,金砖铺地、珠玉满堂,连地上的泥沙都裹着灿灿的金屑银粉。
紫玉山庄,金银满仓,那里是天下的宝库,是懿王的银仓。
“女儿啊,玉淋漓他——也许不适合你!”曲离殇不想打击女儿,可是紫玉山庄并没有参加垠城的招选活动,女儿怕是一厢情愿了。
其实,若是垠城真能与紫玉山庄联姻,对于曲绯色和垠城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父亲不必担心,女儿曾与玉公子有过一面之缘,这块玉佩就是他交给女儿的信物,他一定会来求亲的!”手中举着一块淡红色玉佩,绯色意志坚决,不容更改。
曲离殇眼中露出一丝惊喜,原来,女儿竟见过那玉淋漓了,还曾私下定情,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2、
紫玉山庄的消息在江湖上传开来,听说玉淋漓要去参加将在褐城举办的天下群英会,绯色决定代表父亲去参加这次聚会。
天下群英会每两年举办一次,是最重要的一次物资交流和人际沟通的大会。往年,紫玉山庄从来不参加,可这次却早早地放出了消息,这让绯色看到了希望。
曲离殇看着浑身上下整整齐齐,穿着男儿衣衫,打扮成一个英俊小生的女儿,心中还是不放心。“绯色,若是那玉公子不愿意,这事就作罢,不要纠缠于他,知道吗?”
绯色点点头,可她想的是,玉淋漓就是她的。
从垠城往褐城大部分都是水路,先要坐船经过宽阔的垠河。
垠城护送绯色的船只就停泊在岸上,曲离殇挑选了几十名水性好的镖师护送绯色。
船头调正,顺风鼓起了船帆,眨眼之间驶离了岸边。
宽阔的河面上船只并不多,绯色的船顺着水路行了一段,远远的,忽然有一艘大船从右面向着他们对行过来。速度很快,开始只是遥遥的见到一片灰影,不消片刻就能看见船的桅杆了。
再靠近些,绯色赫然看见船头挂着一面浅紫色的旗帜,旗帜上用金黄色的丝线双面绣着四个醒目的大字:紫玉山庄。
和绯色所坐的这条船一样,对面的船一看就知道是往褐城参加群英大会的。
绯色激动地站在船头,手心里握住那块玉佩,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船只,眼中露出一抹激动的神采,表情也在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
他还记得她吗?
他是为她才转道垠河的吗?
对面的船上,一人稳稳地站在甲板上,双手扶着栏杆向绯色的船凝望。
没错,他就是玉淋漓!
绯色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她尽量向外探身,并在船头摇着手臂,朝着对面的人打招呼,她的手心里照旧捏着那块玉佩。
玉淋漓凝神注目,望了绯色很久,在两条船即将并行一处的时候,他忽然展颜一笑。
相邻不到十尺的两条船只开始在水面并行,玉淋漓纵身从栏杆上跳起来,动作轻巧、灵活,眨眼就落到了绯色面前。
一只手抓住了绯色的胳膊。
“跟我来!”声音很低,随着一阵凉风灌进耳朵。
绯色完全没有意识,只觉得身子猛然凌空一抖,顷刻间她就从自己的船上来到了对面玉淋漓的船。那么多的镖师护卫,竟然没有人发现绯色被人劫走了。
玉淋漓拽着绯色进了自己的船舱,没等绯色站稳,他忽然用力扳住她的身体,强硬的一个吻落在绯色的脸上。
“惩罚你的,怎么想出天下招夫这样的主意?”
“我——”绯色略微紧张,被刚才的动作触动着又有些羞怯“我找不到你,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来找我,所以就”
绯色张开手心,谨慎地将那块玉佩递到玉淋漓的眼前,试探地问道:“你当时给我这个,是要与我定情吗?”
“你说是就是!”绯色始终有些惶惑,分别一年有余,这样的相逢让她意识恍惚。
玉淋漓拍着舱内的虎皮椅让她坐下:“不过一年,你怎么整个人都变得畏畏缩缩的了?初见那次,你可是厉害的很哪!”
3、
与君初识意重重,相逢尤恐在梦中。
第一次相遇,绯色怎能忘记,自那之后就被夜夜生出的情丝缠绕,被无法抹去的情愁笼罩,都是因眼前这个人了。
那天,她因为一件小事和父亲赌气,偷偷溜到街上去玩。在一家专门收够贵重药材的药铺门口遇到了一个人。
本来就心情不好的绯色因为走路慢吞吞的心不在焉,被药铺出来的一个人踩住了裙角,新衣裳下摆底部出现了很硕大的一个泥黑的鞋印。
不知是从哪个泥塘里钻出来的人,双脚上竟然沾着泥汤。
“你这人走路不长眼吗?”绯色心疼自己那件刚穿上身的织云绣坊做的衣裳,一边低头用力抖落衣服上的泥水一边忍不住大声斥责对方。
衣服弄脏了,绯色不能继续在街上闲逛,她抬头怒道:“你要赔我的衣裳!”
话说完,才看清对面站着的人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怀里抱着一个草药包,大约是刚从药铺里出来。
他踩了她的衣服,不道歉,也不慌张,只是看着她发窘的样子,脸上居然还带着戏谑的笑。
“你是哑巴呀?”绯色不悦,这男子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很不礼貌,更何况先前还撞了她。
“穿这么好的衣裳出门,不坐车不坐轿的,弄脏了可不怪我呦!”那人笑眯眯地,忽然小声问绯色:“我猜,你是垠城城主的女儿,是不是?”
绯色吃了一惊,这人怎么看出自己身份的,她今天可是连丫鬟都没带。
“我不是,你别胡说!”绯色不承认。
“若是别人我也许认错了,可是城主家的千金我可不会认错的。你说吧,要我怎么赔你?”那人收了脸上的嬉笑,认真起来。
“不用你赔了,怕你倾家荡产也赔不起!”绯色怒哼哼的要走。
身后的人追上来,他的脚尖距离她的脚后跟仅有一尺远的距离,很轻的一抹声音在绯色脑后响起,轻轻的一股幽兰之气吹在耳畔。
“认识一下,我是紫玉山庄的玉淋漓!这个玉佩送给你,算作赔偿!以后我们还会见面的!”玉淋漓擦过绯色的身边,摘下自己的玉佩扔到绯色的怀里,然后扬长而去。
紫玉山庄,是天下人人艳羡之地,玉淋漓这个人更是大名鼎鼎,绯色想不到,玉淋漓就是眼前这样的一个略微带着傲慢之气的男子。她抓起玉佩想把它摔在地上,可想了想后又放下了。
天下这么大,也许只有曲绯色知道,玉淋漓竟是这样一个人。
4
紫玉山庄的玉淋漓要参加天下群英会,很多人都想结识他,这使得褐城本就资源紧张的客栈家家人满为患。
玉淋漓和绯色赶到褐城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一家有空房的客栈了。
最后,玉淋漓不得不打出紫玉山庄的招牌才让店主格外照顾,安排了一间宽大、舒适的客房。
只有一间房,绯色和玉淋漓得同宿一室。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还没起床的时候,店主就跑来报告,说不得了,店门外挤满了人,大家都想知道紫玉山庄的庄主到底是什么样子。
玉淋漓夸张地笑起来,大声道:“好啊,那我就出去让他们瞧瞧!绯色,你也不必扮男装了,就这样随我出去吧!”
绯色还没应声,就被玉淋漓拉着下了楼。
客栈外人山人海的,街道上挤满了人,墙头上、房顶上都站满了人。
“他们拿你当稀罕动物看呢!”绯色看玉淋漓兴高采烈的样子,用眼角瞥了瞥人群中的那些女人,小声提醒。
“其实,他们看我还不如看你,还是你好看!”玉淋漓捏了捏绯色的手,扭头朝她龇牙一笑。绯色穿着一件嫩黄色的上衣,白色的一段绣边长裙,尤如一朵艳丽的迎春花。
所有人都看见,玉淋漓领了一个美丽的女人在身边,二人情状亲密。
人群哗然。
群英会还没有开始,这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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