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曾经有过这样的体会,在特别饥饿时得到的食物,其味道是天地间最美的。也许,有人曾有过那样的体会,在最困难最痛苦的时候,哪怕是友人给予一句贴心话的安慰,也会感到那是一种幸福对心的温暖。也许,还有人有过在黑夜里穿越荒寂无人的沙漠时,最企盼的是在不远处有人烟之灯火在闪烁,哪怕是一种幻觉,他们也会看作是生命希望之圣火。也许
我也曾经有过特别的体会,在初为知识青年时,我们面临的是意想不到的陌生生活,是朴实的农民教会我们基本的生活方法,让我们从困境中走出,去熟悉,去习惯于农村生活。回想起当年的情景,我又想起了当时的感觉:与我们无亲无故的农民却是我们最需要的人,也是我们最想感谢的人。
当年,毛主席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本可以满怀激情走进大学,圆自己的读书梦的我们,却和千千万万的青年一样,响应号召:到农村去,接受再教育。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寒冬,只有十八岁又蒙蒙懂的我,要离开自己的父母和亲人到农村去。临别时,我轻轻地叫了一声:爸,妈,可是就在这一瞬间,我还想说的话:我走了,以后你们多保重,仅此一句话却哽在了咽喉,没能再说出口,惜别的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最终只能点点头,挥挥手向亲人告别,没敢回头。有生以来,我第一次体会到,语哽于咽喉的滋味。
背上行囊,没有怀揣希望,只有虔诚地接受再教育的热忱,走进了一个极其陌生的地方—湖北江陵的一个小村庄。我们一行七个女同学外加同学的弟弟,第一次站在广阔的天地间,在整片大地都还在白茫茫大雪覆盖的底色里,只有几个农民等候在村口,实际上他们是村支书,队长,民兵连长及两个农民,来接我们的。此前,我只是在书本里见过农民,印象不很清晰,眼前见到的才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的实实在在的鲜活的农民。他们皮肤略显黑亮,眼睛很有神,手也很粗大,拿我们的行李时毫不费力。开始听不懂他们的话,但从他们朴实而又憨厚的眼神里能读懂:他们对我们知青的到来是热情欢迎的。我们被安置在属于我们的新家一个大院子边上的几间房屋里,曾有人开玩笑告诉我们,那是牛棚改造成的。那时,我们很单纯,对眼前很不习惯的一切没有任何的挑剔,只把接受所有的陌生看作是接受再教育的正常态度。从此,我们开始书写自己人生中的崭新一页,一段知青生活。
因为从来没有离开过家,生活上从未自己照顾自己,而是一切坐享其成。所以,眼下的一切要靠自己去做是何等之难。要挑水吃,我们的肩承受不起重担;要自己烧火做饭,连农村的大灶都没见过,怎么会烧火做饭呢;除此以外还要自己种菜,才能有菜吃;这些都是我们生存下去要过的河,要过的坎。当时倍感做饭最难,奇大无比的灶台,加上特大的一人拿不起的大锅盖,见了都让人感到触手无策。但我们选择了面对,而没有退缩,于是大家分工合作,分别担水,淘米,洗菜及烧火做饭。看似简单的生火做饭,却让我们几个都犯难:不是火点不着,就是没等米饭煮熟,火又熄灭了,顿时浓烟弥漫,炊烟呛人,烟熏得人睁不开眼,我们全都“哭”了,这都是不会烧火惹的祸,被笼罩在烟雾里想不流泪都难。我们只好逃离灶房,待烟雾散尽,再回到灶房,重新点火做饭,有时做一顿饭像这样的折腾都是两三回,生米做成了夹生饭。有时火旺了,又把米饭烧糊了。炒的菜,不是味道淡了,就是味道太咸,总之,自己做的饭菜就没有可口过。
其实,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是非常需要当地农民的帮助和指导的。只是大家很虔诚于接受再教育,把生活上的困难看作是对自己的磨练,所以无论有什么困难也不向农民声张。
偶有关心我们的农民兄弟,姐妹们路过我们的住处时,闻到弥漫在空气中米饭烧糊的味道。结果,:“知青吃糊饭”的新闻在村子里传来了。于是村支书和队长立即决定,派专人帮我们做三餐饭,帮我们渡过生活上的难关。
她就是村里某个人的媳妇,我们称她为陈大姐,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很特别的,但给人很舒服的感觉。她人很好,手也很巧,说话语速比较快,是个热心肠。我们彼此很快相处很融洽。她承担了本不应该由她承担的,于是一日三餐,放下自己家的活,却来帮我们做饭,并向我们耐心地毫无保留地手把手地传授了很多做饭的经验,我们认真地学,很快我们就渡过了不会做饭的难关。结束了吃夹生饭,糊米饭的日子,也学会了炒可口的大锅菜。
也是因为这条新闻,全村人掀起了关心知青的热潮:有人送来新鲜的萝卜,有人送来其他蔬菜,还有的送来各种干菜,总之,他们认为是我们需要的,就无私地奉献给我们。
是农民兄弟,姐妹们在我们很困难时帮助提升了我们在农村生活的能力,是他们给了我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关爱。初为知青的我们,顿时感觉到与无亲无故的农民们有了莫名的亲近。
至今,我们还很怀恋他们,怀恋他们真诚朴实的笑脸,怀恋他们温暖的大手,他们因此而美丽,我们因此而感激。
虽然,我们在农村接受再教育只有一年半,但在我们心里还珍藏了很多美好的回忆,也因为自己曾有过一段农村的不平凡的生活经历,还深受农民身上闪光点的影响,使自己能坦然地走过生活中的沟沟坎坎。如此的经历是我受用一生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