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梅的忏悔

    听到闹铃，没有和平时一样拥着暖暖的被子在床上多呆一会，而是很快起了床。因为今天有监考的任务，学校规定必须提前三十分钟到考场。很利索地洗嗽完毕，加快脚步去了教工食堂，随便吃了点早餐，骑着单车直奔考场。

    走进宽敞明亮的教室，只有几个学生散坐在座位上看书，知道自己来得过早了。一时半会也没什么事可做，于是站在窗前往外看。眼前的深绿色的香樟树恐怕已有二分之一世纪的年龄了，树杆粗壮有盆口大，站在三楼的我想看树梢还得仰着头，其高大已超过五层楼。

    当我俯视时，不由得将自己的目光锁定在窗下的梅花树上。

    今年还从未见过开得这样盛的腊梅花。只见一字排开的梅花树站在教学楼的南端，树枝上开满了淡黄色的梅花，花朵一串挨着一串，一朵接着一朵地绽放着，彼此挤着，好不活泼热闹。还有很多未绽放的小花蕾爬满了枝头，饱满着闪着浅黄色的腊光。我不由得又将自己的身体向窗外探去，很想嗅到久违的腊梅的芬芳。只可惜我在高高的三楼，而梅高傲地站在地上，我没能嗅到沁人心脾的芬芳。但我看到了，它们都在笑“我在开花！”我听到了，它们都在嚷嚷“我在开花！”

    我在窗前伫立凝视，觉得这个寒冬怒放的梅花，不只是在我的眼前，那随风摇曳的花枝也在我心上缓缓地轻轻地搏动，它要带走我这些时一直忙于事务的疲劳，把我留在这繁密的淡黄色的花朵中，暂时让其他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有的只是视觉的喜悦和精神的宁静。

    梅花的美是纯洁的，它的花开不夹杂任何的其他，也不要绿叶的相伴。梅花的美是高傲的，它的花开在冰霜雪雨的季节，不与百花争艳却占据了花的王位。它的浓香使人们的心灵受到清新的熏陶。

    我沉浸在其中，似乎嗅到了梦幻般花的芬芳，轻轻地笼罩着我。忽然，记起十多年前的一个寒冬的夜晚，我们一家三口走在回家的路上。校园的路灯是昏黄的，除了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外，整个校园被寂静笼罩。每年的寒假总让人感到那几万名活泼可爱的学生回家过年，还把学校的生气也带走了，留下的是空荡荡的冷冷清清的校园，我们却成了校园的守护人，心中难免升起些许的惆怅。当我们经过图书馆时，一阵淡淡的梅香扑面而来，我们仨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在夜幕中寻觅那散发着芳香诱人的腊梅，走到梅的近前，又走到梅的园中。我们被浓郁的芳香包裹着，陶醉着，久久不舍得离开。可是天气太寒冷了，在此不能长时间逗留。于是，不由自主地起了“贼”心，想把芳香居为己有，把有浓香味的梅花折下来带回家。

    心里很明白这样做是不应该的，于是又感到心有不安。一是害怕被路人发现受指责，二是担心此行为对小小女儿有不良影响，则有些犹豫不决。前后左右看了看，路上没有一个行人，也就顾不上自己平时鄙视任意摘花的人，今日要壮着胆作一次被人鄙视的摘花人。但我对女儿有个承诺：“妈妈从来没有摘过路边的花，今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有什么办法呢？是太想拥有它的芳香了，罪过，罪过。

    看看周围无人，心一横，伸手就折了一枝梅，当那枝条断折后离开母体时，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有些痛的感觉，随之心跳加快脸发烧。惟恐被人发现，很快将那枝梅花掩藏在大衣里，急匆匆地回了家。

    虽然，家中有了梅的芳香，可带给我的是做过折梅“贼”的不安。只要见到梅花，就能勾起那段不平常的回忆，总觉得那梅树遇到我是多么不幸啊。一种忏悔的心理就会油然而生。

    很多次与女儿说起，自己一直还心存折梅的不安。终归只是说说而已。今日有意用文字记录，是想把烙在心中对梅的愧疚敞开来，暴露在阳光下，让梅知道，我真心悔过。

    2005年2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