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忙才怪。
国子监的生活一如既往地平淡无味,每日里就是背书,听国子监的先生讲释经义,再出题目让你当场作文,遇上假期,和几个相熟的同窗出去搓一顿,大家凑份子,也能去个中高档的酒楼,点几个不错的菜,行个酒令,喝点小酒,也算舒服。
日子流水一样的过去,等到贾蔷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乡试的时候了。乡试的试卷是翰林院出的,几个月前,几位先生那里就要避嫌了,按照孙先生之前的说法,就是虽然还没有指定正副主考,你还是写些四平八稳的文章,总归不会出错,要知道,很多时候,几位考官本身的想法就是南辕北辙的,有的时候,你投一人所好,往往容易引起争执,到时候,反而不美。
贾蔷自然是相信先生的话的,他这么点年纪,可不能太出风头了,上次做个案首也就罢了,如今十三四岁的人,乡试名次太突出,往往接下来的春闱,也是要把你压一压,免得怕你少年得志,太过猖狂了。
这年头,秀才实在是很多,以前,秀才也是有做官资格的,不过如今却是不同,人口增长,读书的人也多,三年两次院试,常年下来,秀才的数量也已经很吓人了,因此正式的科举考试严格来说,还是从乡试开始,只有做了举人,才算正式迈入了官僚这个阶级,哪怕你年纪再小,也可以被叫一声老爷了。
因此,乡试入场检查比院试严格得多,恨不得要将你从里到外都翻一遍,乡试分三场,每场三天,这时候正是八月,天气还很炎热的时候,考场里刚开始还好,等到太阳上来了,便要晒得人头昏眼花,考棚里就两块活动木板,白天在木板上考试,晚上,放下木板睡觉。连蜡烛都是由定量的,不能多用,贾蔷也很干脆,天色一暗,就停笔不写,吃点糕饼,喝点水之后,立马裹紧毯子,倒头就睡,亏得进场时带了个驱逐蚊虫的小香袋,否则,晚上都要被蚊子咬的睡不着了。第二天的时候,考场里就更加难过了,排泄物的味道弥漫开来,吸引了一大群苍蝇没头没脑地四处乱飞,几个考生大概是昨天就已经被晒得慌了,晚上也没睡好,结果中午的时候,当场就晕了,被巡考的人拖了出去,等于白来了。
贾蔷艰难地坚持了九天,出来的时候,一下子憔悴了一大圈,整个人也是萎顿非常,浑身散发着不雅的味道,他顺手将篮子塞到来接他的侍墨手里,爬上马车,倒头就睡。要知道,后来几天,考场环境愈发恶化,他晚上压根睡不着,呼吸一下,几乎就要吐出来,带来的干粮虽说没有变质,勉强吃了两口,再闻闻那味道,就再也吃不下了,只好拧开水壶,多喝两口水,别提有多难过了。
迷迷糊糊地被几个小厮搀扶着进了院子,贾蔷还有些清醒,含糊着说要沐浴,一脸洗了三遍,几乎要搓掉一层皮,还觉得自己身上有味道,不过,还是在几个丫环的劝说下,喝了一碗参汤,爬到床上睡觉去了。
贾蔷迷迷糊糊睡了三天,大夫都请了两个,都说是累着了,怎么喊也不起来,素心只好每天想办法给他灌一碗参汤下去,也好补充元气。等到贾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边端着碗百合莲子粥,一边心中发狠,这次乡试一定要一次通过,他可不想继续受罪了。又想到乡试过了之后,还有明年春天的会试,还要这样受九天的罪,贾蔷就巴不得春天永远不要来了。
几日后,贡院门口放榜了,侍墨比贾蔷还着急,一大早就拽着赖大冲了过去,在榜前守着,等到桂榜贴了出来,就开始一个一个地寻找贾蔷的名字,贾蔷名字也很好找,就在第九个,乐得侍墨当场叫了起来:“二爷中了,二爷中了!”当下挤出人群,一路喊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