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灯亮,姑妈上]
姑妈:[敲门]您好太太。
梁君壁:你是
姑妈:太太,您能给我点吃的吗,我三天没吃东西了
梁君壁:吃的?那你进来吧,啊,不!你就在这等着,我去屋里帮你拿来!
姑妈:太太,您大概把我当成乞丐了我,我是来寻我儿子的。
梁君壁:儿子?您可真会开玩笑!难不成我们家刚出世的天星是您的儿子不成?这位大姐,我可是完完全全不认识您呐!
姑妈:不,太太,您误会了。我怎么敢高攀您呢,我说的是我那刚出世就被抢走的儿子(哭)三年前日本鬼子打到了我们大林县,把我的丈夫和那刚出世的儿子抢走了!那天我正在后院洗衣服,回来就不见了他们!那天全村男丁都被抓走了,他们连刚出世的小孩都不放过呀!您说,这一大家子就落了我一个,叫我怎么活呀!从那天开始我就找啊找啊,我发誓要把我的儿子找回来,日本人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梁君壁:那您怎么找到我家来了?我们家可是清清白白,从来没有过日本人!
姑妈:太太,您别生气,是我对不住您,我眼看着您是个好人才敢这样说话,要是别家早就打断我的腿了。我倒也不是说您家藏了日本人,我是前些日子来这的,那天我在街上看见您在屋门口抱着小孩玩耍,就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哭)我这心里头就老琢磨着这小少爷是我的儿子,可我心里头明白,我的儿子到这会也该三岁了吧,比小少爷大三岁呢。我啊,就是想来看看,看看小少爷我这心里头也安生一些。
梁君壁:哦,是这样啊,大姐,刚才误会您您可不要往心里去。我们家天星是刚出世不久就有人惦着啊,他是遇到贵人呐!
姑妈:太太,您就别夸我老婆子了,我知道我老婆子是个什么辈,我呀,看看小少爷就走。
梁君壁:走?还要去寻您的儿子吗?
姑妈:是啊,只要一天没见他们的人我就要找,就是找到天边上去我也要找
梁君壁:可是,中国这么大,您上哪儿去找?就是人多也找不着哇,何况是您一个人。我倒有个注意,不知大姐愿听不愿听?(神情严肃)
姑妈:甚注意?太太您就说,只要能找到我儿子就行!
梁君壁:(笑)这注意嘛,倒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找到人。我呢,是想您在我们家打个下手,一是可以继续寻找您的儿子,我们家老爷这些年在外头也有些门路,我们可以帮忙四处打听,只要能打听到孩子,我们就是花再大的钱也要把孩子找回来!二呢,我们互相有个照应,我且不说能给您多少钱财,这一日三餐的饱饭自然是有的,您要是把身体养好了,说不定哪天孩子他爸和孩子回来见着您也高兴呐!
姑妈:太太,您可真是好人呐!这年头饭都难得吃上,我还稀罕什么钱财啊。我老婆子从来没想过会遇到您这样的好人,我就想着,我哪天死了也就死了,见不着儿子活着也没啥意思。今日儿个您可是让我有了盼头啊。
姑妈:大姐您也不要太伤心。俗话说,不在的人去就去了,可活着的人还得活着呀。这世上难道还有比命还金贵的东西不成!您好好的活着,孩子他爸和孩子也高兴啊。就这样说定了,你我往后就以姐妹相称,我叫您大姐,天星呢,叫您姑妈!
姑妈:这,我怎么敢担待的起啊。
梁君壁:您不要有顾虑,虽说您在我们家打打下手,可我们家待人都是极为尊敬的,以姐妹相称也不显得有隔阂啊。您在我们家做事,孩子门理应叫您一声姑妈才是!
姑妈:太太,您放心!我老婆子别的不说,这家务活还是很在手的。就是往后我做的不好,您把我赶了出去我也不怨您半句!
梁君壁:瞧您说的,我留着您还来不及呢,(韩子奇敲门上)您先进屋歇会吧。我待会帮您拿身干净衣服换上。
姑妈:我啊,一辈子忙惯了歇不住的,我先到后院看看。(下)
梁君壁:奇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韩子奇:我回来歇歇。
梁君壁:歇歇?那店里怎么办?
韩子奇:刚才你跟谁说话?
梁君壁:哦,是我刚收的一个下人。
韩子奇:下人?没听说你请了一个下人呐。咱家生意才做大点,这店里头十几张嘴都顾不过来,你怎么又请下人?
梁君壁:瞧你,哪点像个有钱人家的主?我这不是看着天星出世了吗,按说早该请个下人的,我也知道店里经费周转的困难。要不是冰玉三天两头的从学校里跑回来伺候我,咱娘俩能这么顺顺利利?你放心,我今儿请的人不用发月钱。
韩子奇:你开什么玩笑,不给人家发月钱人家凭什么给你做事?
梁君壁:她呀,是找她的丈夫孩子找到这儿的,我见她可怜,又刚好想到家里缺个下人就收留了她。我答应给她找孩子,可中国这么大上哪儿去找?我也就是说说。她也是见着我们天星才上门来的,往后我让天星叫她姑妈,她也落了个心病,我们天星也有人照顾,岂不两全其美?!
韩子奇:你倒是会打小算盘,只是往后可要待人家同亲姐妹一般。
梁君壁:这我是知道的,俗话说将心比心呐。大姐为我们家做事我们自然要尊敬她了。我刚才问你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回来店里面怎么办?
韩子奇:店里不是有老侯嘛!他跟我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照应的下来。你就安心带好天星吧。店里的事情你就甭操心了。
梁君壁:我也是想省省心呐,要是以前我们家就那么点生意,我安得下心来做做饭洗洗衣服,可我们现在这生意做大了,全北京城没有不知道我们“奇珍斋”的,没有不认识你韩子奇的人。你说我这心哪放的下啊。
韩子奇:以前我们家生意也不是做不大,是他老人家太老实,一辈子琢玉钱却尽让蒲绥昌给赚了去。我早就跟他老人家提过做蒲绥昌一样的转手生意,可他老人家不听。以前是亨特先生看蒲绥昌店里有好货,可那也就是咱“奇珍斋”做的!现在我让哼特先生知道那货是出自我的手,他自然也会直接找我们了。亨特先生在英国拥有很大的市场,我们的字号可以开到全国,甚至到国外
梁君壁:奇哥哥,你知道吗?蒲绥昌当年逼死了爸爸,还要掠夺我们的家产。当时做为长女的我多么无助,爸爸死的哪天我就觉得我们的命运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了,我知道,只要我们敢做什么都可以做到!奇哥哥你为我们家报了仇,我们把蒲绥昌的生意压了下去,我还要他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韩子奇:蒲绥昌落到今天的下场也是他应该的,可是他做这行生意做了很多年,拥有很多门路,我们一时还不能让他破产。再说,我们也没必要那样做,做生意还是心宽一点,这样才能绿树长青,江水长流。
梁君壁:你呀,和爸爸都是一根经!人家欺负我们的时候怎么不想我们?该做的就要做,俗话说养虎为患!更何况打仗的年月没什么是说的准的。
韩子奇:这狗日的战争一刻不停我这心就一刻不安呐!辽省边境现在是打的一塌糊涂!这北京城军阀也乘机做乱烧杀掠夺!今天我回来就是不想在街上看那些混帐四处乱抢。人心乱,国可灭啊。
梁君壁:这生意是刚有气色又碰到战争,以前老是说这仗是打不到北平来的,打不到北平来的可这打着打着离这也不远了。奇哥哥,依你这些年的门路倒也可以保全我们“奇珍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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