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制造究竟是水还是酒

    　　“骑着车行走在柏油路上，很浓烈的阳光照在身上，从远处传来文革时的曲子，这个时候会滋生出很多画面。”这是姜文在电影频道做节目时说的一句话。之前，我并没有去过多的关注这部电影。听了他这句话后我开始产生了兴趣，因为我喜欢那个年代里的故事，这也是60年代出生的姜文心中永远的情结。而促使姜文排这部电影的原因是他曾经在新疆看到一群年轻人在草原上载歌载舞的动人情景。有时候电影就是生活中的某一个画面突然激活了你蕴藏在心中多年的故事。

    这是一部非常姜文的电影，充满了洪荒时代的张狂野性和超越世俗文明的惊人想象力。但是观众看完后一致的声音是：看不懂。

    有观众说片中有太太多莫名其妙的镜头安排，那双鞋的安排究竟有什么意义，它的失踪带来的仅仅是让周韵变疯吗？李从喜到底是人是鬼？黄秋生在医院，陈冲走后的第二个丑女的一通表白，有什么意义？姜文打猎的镜头太多，又意味着什么，发现了石头屋，那掉下的木头丫子的特写是什么意思？太多太多了我想就是这些零零散散的镜头让观众脑子犯晕了。观众就说了，你姜文先前不是说是这一部来劲儿的电影吗？我看这是水吧！关于看不看得懂这部电影，更是滋生出看电影要不要把人分等级的搞笑讨论。

    其实我们大家在这形形色色的电影中心理早就变的急噪了，只是匆匆一看就对电影大肆谈论起来。我们看不懂这部电影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没有理清整片的时空关系。电影不是按我们所熟悉的时空顺序来进行的，这部影片是用倒叙的时空交错的手法讲故事的，整部影片两个小时，用了四个大时空段落来讲一个故事。

    站在传统的话语体系内，有很多人会问这部电影到底是写什么的？这个问题要跳出来回答，这是一部描写人性的电影。

    无论电影的那个主人公身份是谁，是老唐还是梁老师还是那个青年小队长，是疯妈还是林大夫，或者他/她们是同一个人，他/她们都是一个原始人，一个充满了欲望的人，一个荷尔蒙爆发过量的人，这种蓬勃的生命力是如此强悍，以至于无论多么严酷的自然环境还是社会环境都无法磨灭它。这就是姜文所理解的人性的本质。所以你会在姜文的电影看到许多的意象性镜头，如，树，妈上树，石头，石头砌成的房子等这种事物。那个疯妈，她在正常人的世界里被视为疯疯癫癫的，但是她疯了没有呢？姜文的回答是没疯，她所做的事情合乎一个完整的逻辑思维，她为爱而存在，追求自己所想要的，遵从内心的本能而无视社会规则。当妈把她的鞋放到树上丢失后，就意味着她的生命里从没有性的滋润到甚至也失去了性爱的生命活力的幻想。但妈并没有自认倒霉，而是爬到她自己赋予自己生命灵魂的树上，用近乎疯狂的呐喊，来宣泄自己压抑已久的生命的能量和对美好幸福的希望及幻想。树在影片中，就是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形象符号，因为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目中，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一棵属于自己的树。姜文以一种夸张的手法放大了影片中每一个人的欲望，老唐对自己枪法的肆意展示和林大夫对自己身体的肆意展示如出一辙，你可以认为他们/她们是在卖弄，是在炫耀，因为他们/她们为自己生命意志的张扬而自豪。

    从阳光灿烂的日子、鬼子来了到太阳照常升起，姜文的电影很少，但是每一部都以其鲜明的风格宣告这是姜文的作品。在时下的一片喧嚣中，姜文却能够一直给我们以惊喜。我觉得这种心态非常值得鼓励，7年拍一部电影，拍出来的还是一部不向任何人致敬的电影，也许有人说姜文太自我，但是这就是姜文。当张艺谋、陈凯歌这些中国电影曾经的先锋人物都改去拍商业大片的时候，姜文还在坚持着这种先锋话语的写作，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这也使得姜文超越了第五代的人性解放和寻根概念，从而站在了一个全新的角度来俯视人性。它不是张艺谋式的民俗展示，也不是照搬的西方狂欢艺术，从电影的结构功能来说，它不是影片的情节高潮，而是影片的情绪高潮，姜文以一场光怪陆离的狂欢婚礼，昂首向天，书写了人性最为迷醉的一面。

    影片最后一个镜头，躺在鲜花丛中的婴儿，就是导演意图的最好注脚，也是点题之笔——只要太阳照常升起，生命的旅程就永远是一条光荣的荆棘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