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幼时的记忆里,爷爷的坑头每晚总是点亮一盏青灯,里面添着绵籽油,那时我经常把小小的脑脑袋伸在灯影的下面,瞪大眼睛听着大人们说着很多很多我听不懂又总想弄明白的话。那时,我不懂老油灯下温融的家庭气氛,却总喜欢看着爷爷的水烟缭绕在房子的空间久久不散,像是天上的云。而那时的我总觉得天上的白云深处,也一定有一个爷爷一样的老头在抽着一个硕大的水烟斗,我甚至能感觉到它也是考究的黄铜制作,就连挑丝的烟签都是黄铜的!现在回忆起来,小屋那些泛黄的画面宁静而唯美的让人神往,我甚至觉得那盏黑铁色的古油灯,它也一个弄脏了外衣而伸长了脖子在瞭望的高脚杯,它想从小窗外面的树影婆娑里看到的一定那轮弯弯的瘦月。
那夜,我睡前的故事依然是劈山救母,我努力的想要听完故事的结尾,可轻轻的酣声还是拉着我早早的进入梦乡,我小小的脚丫跩不开的是爷爷掖紧的被角。现在我还能回忆起的是那时夜的静,以及爷爷所讲的这个故事的大概内容,这个故事在秦腔的折子戏中是刘彦昌哭得两泪汪,当时我不明白了为什么爷爷最爱唱的是这出戏,后来我长大了,真正的读懂了这个故事,才明白是它把秦地男人的那份爱子之情和对所爱之人的相思之情及其眷恋都颂到了极致!它把故事中那样的一种荡气回肠的爱情经历,融入在一句“刘彦昌哭得两泪汪”的戏曲唱词里,也就是它最能把西北汉子内心的那份情丝舒展开来,也能把它诞生的那片白鹿原上的男人们对爱情的向往和追求完整的展现出来,它更是人类对爱情与亲情根植内心的绝唱!天仙配中董永与七仙女的故事虽然感人,但它只表现了人类的爱情;而戏曲宝莲灯一剧却在爱情与亲情上更胜一筹。现在我长大了,也唱着这些爷爷教会我的戏曲句子,每每唱起来心中总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心头。我也明白了,家乡男人们像山谷一样宽广而沉郁的爱,它需要表达,这些才是为什么这出戏的唱词千百年来经久不衰因由!
我就这样一夜又一夜的在爷爷所讲一个故事又一个故事中长大,爷爷却慢慢的老去。我听完了辕门斩子,又听上了林海雪原那时,我小小的心灵理解不了太多故事中人们深厚的情感,所以小小的我就有了那么多为什么,爷爷总说等我长大了就明白了,我就在带着那么多的为什么中慢慢的长大。“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这是爷爷让我好好学习时常说的口头禅,我那时总觉得时光是最多最富有的东西,而金子没见过也不知其到底有多贵,但我知道它一定是稀罕的东西。幼时的我没有理解爷爷的话,然而,爷爷指着房檐前那条移动的光阴为我比划着光阴易逝而不返的样子,却永远的留置在我的记忆的深处,它是我记忆里爷爷最清晰也最难忘怀的影像之一,因为在那时的那片阳光里穿着白衫的爷爷总在我思念他的时光里伴着我。
幼时在爷爷的教育里,他给过我一个许诺,那也许是我看到爷爷写毛笔字时,我总要自己写,可能是爷爷觉得我的小手还不是抓毛笔的年龄,所以爷爷说等我的学上到了四年级就给我教写毛笔字!也许是幼时的我对爷爷写的那些神奇汉字的惊叹——因为它们还可以那么美丽...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