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以然蹲了下去,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巴掌大的小脸掩埋在双手里,汹涌的泪水滑下脸颊,透过指缝溢出。
三年了,三年啊,整整三年,她用自己的柔软去包容以墨的冰冷。她不在乎他对自己做什么,他只希望他那颗冰冷的心,有一天能够看到她的赤诚。可是,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也走进不了他那颗已经冰冻了的心。
“他那么恨我,那么恨我!爸爸,我该怎么办?”她压抑着啜泣,喃喃地说道。
脑海中闪现的是安豪被送进手术室前的画面,他紧紧地拉着她的手说:“然然,……,答应爸爸,……以后好好照顾哥哥,……,好好照顾以墨……”
那是爸爸最后留给她的话,爸爸爱了她一辈子,最后只提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做到的。可是,她靠近不了以墨,以墨的心门从来不为她打开。即使在要她的时候激情似火,一等热情退却,他又恢复到冷冰冰的样子。
“安以然,十年。你在安家做了十年的大小姐,那么就给我做十年的佣人和情人吧!你欠安家的,就算还清了!”三年前,在处理完安豪的后事后,以墨就是用他惯用的平静语调这样对她宣告的,“这十年里,我会给李慧找一家最好的疗养院。不过,你最好祈祷她永远不要醒过来,要不然,我们之间的帐,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两清了。”
以墨的语调很平淡,平淡地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可是以然却听得背脊发凉。他知道以墨的平静里包含着深深地恨,他恨妈妈。如果妈妈真的醒来,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爸爸是真的爱妈妈的,要不然,他不会在明明知道自己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之后,还拼死护着妈妈。可是,妈妈呢?妈妈爱爸爸吗?以前听到别人背后议论说妈妈是因为爱上了安家的钱,才嫁给爸爸的,她总是很生气,非得找他理论不可。可是现在,连她都不敢确定妈妈是为了什么嫁给爸爸了。为了她吗?还是真得像别人说的那查是为了钱?
她曾无数次的祈祷,真心希望妈妈嫁给爸爸,是真的因为爱。因为爸爸对她是那么好,对妈妈是那么好!
哭得累了,以然干脆一屁股坐到了马路边的石蹲上。微风轻轻地吹来,虽然是仲夏,但还是很凉爽。翠山真的是一个很适宜人居住的地方,幽静美丽,虽在市区的边缘,却没有市区的喧闹。
不时有车辆从她的身边经过,都是一些极高档的车子,而且以上山的居多,忽地一下,就从她的眼前消失了。
有钱人就是好,能够随心所欲的往返于喧嚣与静谧之间,不像那些芸芸众生,能够在城市中拥有自己的一间小小的鸽子笼就心满意足了。
自己曾经也是一个有钱人呢?学校匿名捐款的时候,她拿出自己上万的零花钱捐献出来,眼都不曾眨一下。到孤儿院去探望那些没有爸爸妈妈的小朋友,她会给他们买很多很多的礼物。可是现在,除了每周星期天固定到那里去做义工,她什么都不买了。不是她没有钱,以墨从来不在金钱上苛刻她。只是她已经不能够那么心安理得的用了。因为,那些钱都不是她的,是以墨的,是安家的。而她,跟安家实在没有什么关系了。她现在白天是安以墨的佣人,晚上是安以墨的情人。不管是哪种身份,都算不得是安家人了。就是这个姓,她也是偷得安家的。
坐得久了,以然的脚有些麻。昏暗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还有今天买菜时,随手放在那里的两个硬币。很好,最起码不用一直走回去了,还能够坐两路公共汽车,以然已经很满意了。
擦干眼泪,迎着风,以然往山下走去。她必须快点到翠山脚下去,那儿有一路公共汽车能够进城,但是一到晚上十点的时候就不开了。
风把她的一头长发吹得有些乱,她撩了一把塞到耳后。一辆敞篷的白色保时捷跑车从她身边开过,她侧头看了一眼,满满一车子的人,都那么年轻生动,活泼飞扬的。
他们与她年龄相仿,却是那么的不同。以然的心里有着淡淡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