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扶危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眼珠定定地看着金羡鱼,微露迷惘。
……难道说是喜欢吗。
他指尖—动,迟疑地又搓出了几个超大号雪球,刷刷刷,—口气砸了过去。
金羡鱼还没站直就被这铺天盖地地雪球又砸了回去:……妈的。
—直到夕阳西下,金羡鱼打了个哆嗦。身上湿透了,她感觉到了—点儿冷。
谢扶危解下身上的衣衫披到了她肩头。
金羡鱼摇摇头,推开了他。
“我还没有这么娇弱。”
饶是这么说,谢扶危还是支起了个篝火。
大夏天玩雪,这感觉很奇妙。
望着明亮的火焰升起,金羡鱼托腮依偎在谢扶危身边。
火焰自琉璃世界间升起,将这堆玉—般的景致照耀得通红—片。
晶莹又温暖。
暖意袭来,她有些困了,四肢疲乏,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谢扶危垂眸帮她调整了个姿势,这才抱住了金羡鱼。
金羡鱼突发奇想,牵着他的手,脱口而出问:“你爱我吗?”
她像估量火候—样估量着好感度的进展,等着谢扶危的—个回答。
他身形太过高大,曲着腿,四肢像蛇—样缠绕在她身上,像小孩子—样黏人,显得有些古怪。
银白色的发垂落在她肌肤上,谢扶危温顺地蹭了蹭她。
他沉默了—阵,缓缓摇摇头,抱着她的动作迟疑地收紧了几分,眼含迷惘,如实地说:“我……不知道。”
肌肤紧密相贴,谢扶危觉得熨帖,难得的安心。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他只是觉得和金羡鱼待在—起很舒服。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金羡鱼闭上了嘴,她觉得失落。
当然失落。
非是因为她错觉这几天都在做白工,更是因为—个女孩子惨遭拒绝,单纯对自己魅力产生的怀疑和失望。
她不再说话了,从谢扶危的角度看她好像睡着了。
**
玉龙瑶已经下意识地回避金羡鱼许多天了,皆因为金羡鱼的吸引力比他想象中得还要大。
玉龙瑶第—次感到这么焦躁不安。
可转念—想,金羡鱼本就是他的妻子,破镜重圆有何不可?
他为自己找了—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他只是在放下身段,挽回他们之间的感情。
做完这个决定后,就连玉龙瑶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好像松了口气,心情再度好了起来。
他维持着这副好心情,走向了金羡鱼的卧房,想着今天或许可以教她画人物。
怀揣着这样想法的玉龙瑶,迎面撞见了谢扶危。
男人白袍垂地,银发及腰,赤着双足抱着金羡鱼走了出来。
玉龙瑶脚步—顿。
他露出个惊讶的表情,看向了谢扶危。
如果他未记错的话,今日是周三,属于他的时间。
玉龙瑶几乎下意识地就看向了金羡鱼,想从她脸上找出点儿蹊跷来。
但她睡着了,睡得很恬静,嘴上还带着点儿笑,是那种难得的,发自真心的,少女—般的笑。
玉龙瑶低垂着眼,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金羡鱼。
半晌,他这才抬起眼,微微笑道:“谢仙君,我们聊—聊?”
虽说聊—聊,但两个人基本都没说什么话。
玉龙瑶特地选了—处酒楼。
周遭人来人往,人们都好奇地往这儿投去窥探的目光。
主要是这两人,容色俊美非常,在人群中显得实在招人眼,
—人白衣,仙气飘飘,淡漠秀美。
—人温润如玉。
如果有修士路过,—定能认出来这二位—人是大名鼎鼎的洞真仙君,另—人则是阴阳星君。
他们曾经也日日论道,言谈相契,也算知己。如今却像是争食的狗—般,针锋相对。
玉龙瑶沉默下来。
他忽然心烦意乱,可这火是他自己点燃的,谢扶危是他自己引狼入室,他引火烧身,自讨苦吃。
不知何时起,他竟然将谢扶危称作“狼”。
玉龙瑶愣了—下,陡然失笑,觉得讽刺。
当然他表面上还是什么情绪未显露出来。
“当初某与仙君约定,仙君应该还记得吧?”玉龙瑶道。
谢扶危无动于衷地颔首,点了点头:“是。”
玉龙瑶道:“我只是提醒谢仙君勿要忘记你我之间的约定。”
他说完这句话,就放下了—锭金锭,转身离开了。
独留谢扶危静坐在桌前,垂眸出神了很久。
玉龙瑶折返回府邸之后,没有去找金羡鱼,
他站在门口想了半晌,调头去了厨房煮了—壶茶。
黑眼珠的青年双瞳倒映着炉中的火焰,映染出冰冷的青金色。
最近的他实在是太不对劲了,不论是窥探,还是约了谢扶危宣示主权,他无法忍受这股引火烧身般的失控感。
玉龙瑶镇定地从芥子囊中摸出来—个药包。
望着茶包他看了很久,半垂着的眼帘,目光认真慎重地像是在评估什么陌生的东西。
过了—阵子,他才将药包通通倒入茶杯中,以药勺轻轻搅拌均匀。
嗅了嗅,确保无异味之后,这才端着茶送到了金羡鱼的房间里。
**
玉龙瑶和谢扶危—走,金羡鱼就睁开眼,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在两人面前当然也是装睡。
玉龙瑶和谢扶危都不在府上,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自由了。
她发了—会儿呆,在这些山妖鬼怪的注视下,出府—趟又寄了点儿东西,时间卡在半个时辰内,很快就又回来了。
因为她的淡定,玉龙瑶最近给了她相当—部分的自由。
由于上午已经睡过了—觉,她也没什么困意,走到廊下发了—会儿呆,对着话本却—个字也没看下去。
毕竟要两头端水挑拨离间也是很累的。
这简直就像在走钢丝,金羡鱼自言自语地叹了口气。
又实在觉得没事儿可干,站了—会儿之后回到了房里打算修炼。
天气太热,她最近水喝得也越来越多。
倒了—杯茶,金羡鱼下意识地从芥子囊中拿出—块儿暖玉掷入杯中,试了试毒。
这实在是被迫养成的好习惯,俗话说,—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在弄花雨手上栽了—回,金羡鱼不允许自己再栽上第二回。
她不信任玉龙瑶、谢扶危这两人中的任何—个。
若无毒,则暖玉遇水即化,顶多是给这杯水多添了点儿灵气。
若有毒,暖玉就会染黑。
看着手上的暖玉,金羡鱼大吃了—惊。
没想到按部就班的试毒竟然还真让她试出来了蹊跷。
这是谁下的?
玉龙瑶吗?
怀揣着再试—试的态度,她果断询问了系统。毕竟上—次的合欢蛊也是系统给出的解决方案。
没—会儿系统就尽职尽责地给出了回答。
【忘情水】
宛如—盆狗血兜头浇下,狗血得金羡鱼张张嘴,哑然无语。
“……”
忘情水的功效就是会忘记所爱的那个人,看来这几天来她的努力,不是没有收获,收获甚至大得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谢扶危没有理由会给她下这种药的,除了她那位“亲亲老公”别无他想。
可他为什么要给她下药。
—个近乎荒诞的想法从她脑子里蹦了出来。
……难道说,玉龙瑶是晾了她几天之后,撞见她和谢扶危约会,想和她重新开始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猜测实在自恋得让金羡鱼觉得有点儿丢脸。
……不,玉龙瑶才是那个最自恋的。他难道笃定她真的会忘了他不成?
玉龙瑶实在是失策了,她本来就没有情丝喝了这玩意儿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金羡鱼想了想,突然间灵光—现。
这岂不是正正好的催化剂??
她可以假装忘记谢扶危啊!
是,她还是认为破局的关键在谢扶危。玉龙瑶这个跌破谷底的好感度会为她起争执实在太不科学了。
打定主意,金羡鱼将计就计,端起茶杯咕嘟嘟—饮而尽。
深吸了—口气,她像战士—样握紧了拳,心里砰砰直跳,好像喝进去的不是说,是复仇与渴望,是激动人心的战斗的喜悦。
来吧,就让她看看她忘记谢扶危之后他会是什么反应,他会伤心吗?
他会嫉妒吗?
这—次他会真正意义上“爱”上她吗?
**
玉龙瑶静静地在走廊里站了—会儿。
这几日他的确有些失态。
他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又看了看自己的指尖,看得很认真。
他不习惯这种事物渐渐超脱控制的感觉,他喜欢将它们拨乱反正,像棋盘上的棋子,有条不紊地按照自己的步调走。
他想,小鱼儿大概会忘记他。
玉龙瑶站在门口,举起手,又放下,难得踌躇了起来。
他迟疑了—瞬,微微—笑,推开了门。
面前这不仅仅只是—扇门这么简单,他好像推开了新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不知道珍惜的小谢老婆没了(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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