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了家,一家一家地吃团圆饭,跟走亲戚似的。腊月十三起,至三十结尾,每家都专门空出一天来请自家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上一天,是谓过年。
刘家人一般都是儿子家先过完年,再在老子家过年,也就是腊月三十,一大家子老老小小围在一块吃团年饭。
刚开始分家时,老两口的聚心力强,吃了年夜饭,还要一起守岁,等待年初一的第一缕光。等儿子们都有了老婆孩子,这个定例就渐渐开始变化。先是不在一起守岁,再是几时过年也成,今年就更加不同了,老两口把过年硬生生地拖到大年初二。
成本计,过年吃一天,大年初二是闺女回娘家的日子,又请大家吃一天,不划算啊不划算。老两口就宣布了,他们家年初二过年,原因是才过年隔几天又煮饭食麻烦,二是闺女回娘家,人才齐全。女儿嫁出去是不是自己家的人没人理会,老两口觉得两天合一天省事,儿子们觉得无所谓,人多更加热闹,这便又成了例。
大年初二,刘小姑带着老公领着孩子回娘家,和哥嫂一起团大年。
刘老头老两口年纪大了,越发讲究起生活质量来,有儿子们赡养打底,基本生活是不愁的。又勤快,种些小菜果子自己吃,地里田梗又间了不少牛皮菜瓢儿白,足够养大一头架子猪,就是猪食不够,还有儿子们不时给的麦麸皮谷糠,立冬一过,两口子准能杀上一口大肥猪。
闲时刘老头划了竹子编背篓竹篓筲箕去卖。又劈开竹条,理成薄薄的细条,编了竹扇子卖。到了夏日,每一逢场,去瓦市上一摆,没多久几十把扇子就能卖光。
罗氏嘴上厉害,手上也厉害,嫁给刘老头后才学的编扇子,却比他编得更细巧玲珑。还自己钻研出了花样子。一般人家来买都是先挑她做的,剩下刘老头做添头。一个夏天下来,老两口竟也能卖个几串钱。能够大半年的零用钱了。
老两口生活水平并不低的情况,大家也是心知肚明,所以过年过节,摆的宴席就不能比平时差了。要是差了,后辈不说好歹。外人也要讲究一二的。何况都是儿子孙子,直系血亲,给了好菜好肉,也是消化进自家人胃里。都不算亏。
但如果是吃进别人儿子孙子肚子头,那就不一定了吧。
洗得干干净净的猪头猪尾一起煮进大铁锅中,像征一年有头有尾。大骨头心脾肺香肠之类的肉食也一同扔进锅中。后头铜锅中炖着猪脚大豆藕汤。预备和大铁锅一齐起锅。
等偌大一口铁锅的水咕嘟咕嘟开了,再将柴火调至中火。慢慢再煮上一个时辰。筷子一夹,感觉猪头能戳穿了,就把猪的头尾内脏香肠取出来,放在一边冷却。将泡发的夏日晒干的萝卜条丢进锅中,开旺火,等煮开了,再文火烧至萝卜条软烂,就成了。这时,猪脚大豆藕汤也早已煨成一锅汤泥了。
等点了香烧了纸钱敬了鬼神,猪头尾之类差不多就已经凉得可以上手切了。妇人们手脚麻利地拆解着猪头,遇着猪脑猪牙龈,忙找自家孩子,扔给他吃,说是吃了可以长脑子不磨牙。
馋嘴的孩子们吃了还不够,盯着菜板流口水。过了一会儿,就又能得到一颗尾巴肉或者心头肉,这便够了,嚼着跑开,满嘴的油光。
头尾拆解开切好,又将心肺之类的内脏处理好,再将肥肉香肠也片了,肉菜基本就算弄完了。
罗氏主厨,先炸了油糖果子,再就着油锅将熟肉食或拿蒜苗炒了或拌了麻辣或加上时鲜煎制,很快又弄了几个大菜出来。再把半肥半瘦,那种不好做成大菜品相不好的肉渣滓一半乱切成条段儿,加上豆粉,搅拌成糊状,丢进了佐料的沸水中,等肉熟香了,再掐几把碗豆尖儿小葱儿撒上,一锅喷喷香的滑肉就做好了。
外头男人们早已摆好了饭桌,等着女人们上菜了。平常人家,一年到头,盼着的也就是此时此刻了。
多久没沾上荤腥的人,哪还有富人们让来让去的瞎讲究,菜一上桌,谁都不用客气,提着筷子就开动,一通猛吃海干,才渐渐有了斯文相。还请用善意的目光看待这种吃相。当然,如果你能在基本一年都沾不上油星儿的状态下,能在美食面前不露出馋相,就尽可能嘲笑这帮愚蠢贪吃的乡下人吧。
这种场合下,饭桌上除了杯箸之声,基本了无人声。等饭菜一扫光,大家放下碗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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