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比一天大,都成大小伙子了,你还和你表兄斗气,小孩子气!”
“娘,就你给我煮的肉,全部都被他一个人干光了!我就才吃了一筷子呀一筷子!你说我委屈不委屈?娘,以后不许他来家!”
春生娘提高声气儿,道:“你笨呐你,装什么斯文,他能吃,你难道没长嘴巴?那么大一碗肉呐,你才吃一筷子!真是笨得可以!”
冬生一摔筷子,赌气不吃了。
“娘,你以后别说春花她们不好了,再怎么,她也是刘家的女孩儿!何况以如今她的名声,是你我能说道的吗?要是一不小心说到她的崇拜者耳中,看以后怎么收场?”
春生娘脸上火辣辣地,鼓眼叫道:“我怎么说不得她!我是她伯娘,别个说不得她,我就说得!”
冬生不禁也提高了声音,“娘!叫你别说就别说!人家正经有爹有娘,如何轮到当伯娘的说她!你不知道,就因为外头人说春花是农神娘娘下凡,学里的夫子学生都得高看我一眼,多少方便!我们既然沾了人家的光儿,就不能再说她的坏话!”
春生娘气得啪啪两掌打在冬生身上,骂道:“你读书读到牛屁股里去了?为个小贱人说你娘,孝道二字,你夫子没教过你?翅膀长硬了!将来你再有出息,为官作宰,封侯拜相,你都甩不开你老母!哼!说她又怎地,就是把她给卖了,我也是有资格!胳膊肘子往外拐,你真是读书读傻了!”
冬生气性也上来了,“不读书就不读书,我跟我爹犁土去!哼!爹在外辛苦干活,你却在家偷吃肉!我告他去!”
春生娘气了一个倒仰,“你比我吃得好多……”的话还没说完,冬生甩手就出去了。
“这个孽障!老娘白生了他!带儿子有什么意思,光只会气死老娘!早知道就带女儿了!比儿子争气,还贴心!”
冬生一日比一日大,读了书,渐渐形成了一套与爹娘截然不同的世界观。随着刘三一家的崛起,他的心似乎也变得越来越焦灼了,同时,也给他带来了全新的观感——原来,除了死读书,其实还是有其他出路的啊。
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读书虽好,可天下的读书人难道还少了吗?他是不是该换条道儿走一走?
难道学春花一样,在农事上出彩?可是,他也只会读书呀。
刘二专心致志地犁,半天都没看见小儿子闷头闷脑地忤在他身后。
“爹,你教我犁土吧!”
刘二吓了一跳,转过身诧异地问道:“你不在家读书,跑地里来干嘛?”
“爹,你教我犁土吧!你不是总说你在我这么大时,早会犁田犁土了吗。你教我吧!”
“死小子!发什么疯!你那细胳膊细腿儿,别说犁田犁土,莫叫牛踩烂你头才好!给我滚回去!好好读书,不读出个名堂出来,以后别认我这个爹!”
刘二一通骂,冬生只好垂头丧气地走回去。他是赌气出门的,这会儿回去,肯定要被老娘骂。冬生调转了脚尖儿,朝村外走去。
沿途碰着村人,皆主动含笑招呼他,问他是不是读书读累了,想出来走走。大家都很客气,把他当读书人尊重。
冬生心尖儿一阵难过,对未来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难堪,若他不读书了,这些人是不是就不再尊重他,把他当寻常人看待了?
有时候,冬生几乎恶毒地想,要是没有刘春花这个人就好了,没有对比,没有压力,他也不需要这么拼着去读书,拼着非要找一个前程。可也只是想一想,他才多大,恶念不过一闪而过。
刘三带着付勇和宏志早上镇里去了。春花娘挑着粪淋菜。有福有寿在院子里欢喜地跑来跑去。三个春身前一排绣棚,她们正埋头刺绣。陈夫子握着戒尺走来走去,不时上前指点一二。就是那三两个仆人,都各司其职,端的端茶,看的看门,一点都没闲着的样子。
三叔家的气氛真的好好啊,世外桃源一般。
冬生想着家里又懒又馋的娘,凶神恶煞的爹,不知所终的哥哥,羡慕而又嫉妒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春生摸了摸酸涩的脖子,抬起头来,一愣,然后笑道:“冬生弟弟,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呀!”
原来不知不觉中,冬生竟走到了刘三家大匾额下。
两家的关系一直不大好,自从刘三一家发迹之后,往来得越发少了。冬生有些尴尬,进退维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