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
春花冲刘三的背景摇了摇头,冲屋里问:“幺公,水还够不够,可还要捧些?”
直到天快黑了,刘三才得意洋洋地回来迎接春花娘的抱怨。
才分娩没几个钟头的女人仍是那么生气勃勃,“死哪儿去了!癫够没有!还是十几岁的青头儿子,老婆生了儿子跑得个影儿都找不到!要你何用!生了女儿这样,生了儿子也这样!老娘欠你多少!不同你过,和儿子过,撵你个老怪物!”
刘三咧着嘴,看哪儿哪儿高兴,一把搂住儿子狠亲几口,“出去报喜了!我刘三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啊!两个儿子啊,谁能想到我刘三老了老了,还有本事搞两老儿子出来!嘿嘿,哈哈!我刘三能干,能干呐!”
春花娘从生了春花起,就不再纠结男人顾小不顾大的行径,揪了几把刘三的腰肉,“能的你!”颐指气使地,“以后儿子的尿布都归你洗!一听生了女儿你连力气都没有了,走路都摔跤……不洗尿布不洗孩子不抱孩子不把屎不把尿,家里没吃水了,你也不管。我坐月子的人沾生水洗衣服,下了雨担不起水用小罐子一罐罐提,自己做饭……我怎么这么遭孽,摊上你这么个人!”坐月子的人小气,数着数着,不禁落下泪来。
刘三连忙轻轻拍起春花娘的背,笑道,“以前的事咱不提了啊!月子哭了出来眼睛疼。没说的,洗洗刷刷,搞东搞西,有什么事我都包了!不要你动一根手指头。两个儿子啊,把你当祖宗供起来我都愿意,只要你高兴。咱们终于有后了!”
春花娘闻言又喜欢起来,笑咪咪地看着两个小家伙,“是啊!再不怕人瞧不起了!多少事就变了!”
“我出去一说,人都高看我一等!就是对着哥哥,我的腰杆居然也立得起来了!从来面对他我都是心虚!”
“就怕得罪了他,以后女儿们嫁了没人撑腰!现在好了!”
二壮娘子在窗外道,“东家,娘子需要休息呢,莫多说话了。”手里捧着一大碗八斤重大公鸡熬的补汤,边说边走进来,“把鸡吃了,密密实实地睡觉才好!晚上要喂奶,趁着有空儿,先休息足了是正经。”
等春花娘吃完了这一碗,又端了一碗来,“多吃点!”
大公鸡肥嫩多油,熬的汤油旺旺腻得很,春花娘笑道:“以前一年沾不上一点荤腥,口里慌得发苦,如今又觉得油多了,腻得发昏。”
二壮娘子笑道:“发昏也得吃,两个孩子张嘴要吃,你不吃他们吃啥?再吃半碗也行啊。东家划了大木头疙瘩,一片片喂了灶孔,煨了开水煮鸡蛋!等吃了汤睡了觉,一起来就能吃上用井水湃了温温的糖水蛋!对了,东家要买了几百个蛋等娘子吃呢!”
春花娘又是笑又是气,“天气那么大,买几百个,等着吃臭蛋吧!”
“几百个说起多,也吃不上几天!况且,先要凑得齐才行,这么热的天,鸡都不下蛋了。”
“怎么就生在了六月!热都热死了!”
刘三捧了糖水蛋进来,笑道:“六月才好,听说生在六月的孩子命好呢。”
生了孩子的女人身体虚精神弱,内火格外旺盛,兼之骄阳似火的天气,看什么都不顺眼,听什么都不顺耳。生了儿子,春花娘本来异常高兴,听了刘三的话,一对比生女儿生儿子的差别待遇,突然就上了火,皱眉拍床板,高声道:“为了他的命好,就不要我的命了吗?可见为了儿子不顾我的!”
这么蛮不讲理又不是没有过,男人熟悉地和起稀泥,“都顾,都顾!都是心头肉。哎哟,老娘亲为儿子也吃起醋了!莫哭,莫哭,莫说话大声,月子里忌呢。都生几个娃了,还不知道保养。”
温言软语,说得春花娘又气平了些,刚想开口,见三个丫头涌进屋看弟弟,忙收了嘴儿,笑咪咪地瞧着几姐弟相亲相爱的样子。不一会儿,困意上头,躺平身子,发出偌大鼾声。
爷儿几个悄悄咪咪刚出屋门口,两小崽子突然就哇哇大叫起来,此起彼伏不可开交。春花娘才咪了一会儿就又醒了,捂头起来,“磨人的崽子,前世的怨家……别哭啊,娘来了。”
刘三倒转回来,忙抱起另一个儿子,别别扭扭哄起来。
春花娘一边喂奶,一边看见又是气,“从来就学不会怎么带奶娃!孩子笑了大了,你就来了,哭了闹了,你就跑了!都养大仨孩子了,还是不会抱人。要托着屁股,不要干掐着腰!”
小儿子被抱得极度不爽,哭得声嘶力竭。刘三额上冒了虚汗,手忙脚乱地颠着孩子。
“爹,给我抱吧。”春花熟练地接过,晃了几下,小弟弟就不哭了。
刘三大汗淋漓,扔下一句“我去外面看看啊”,落荒而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