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生个孩子傻三年,随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春花娘越发觉得自已的精力有限起来,又兼年岁愈大,比起前几胎的灵巧,人就显得困顿得多,做着做着活路,魂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春花叫了娘几遍,她才听见,抬头胡乱应道,“咋,饿了吗,娘去做饭。”
春花呆了一呆,笑道:“娘,才吃早饭,撑得走不动道,哪里饿得恁么快。娘,你是不是发困了,要不要回去睡个回笼觉?”
春花娘强撑着眼皮儿,道:“大白天睡觉,没兴这个规矩。该去摘桑叶了。”
“娘,不过些毛毛蚕儿,吃得下多少桑叶,你还背那最大的背篓!我转到屋后顺几捧嫩叶便了,你不消去。”
春花娘抓着大背篓,一愣,才有些还魂儿,“呀,我还想着上季蚕子出四眠的时候,要吃几背篓桑叶,还烦恼着坡上桑叶不密实,又要到哪家去求桑叶。呵,你娘老了,越活越傻了。那你去摘些嫩叶来,等到太阳一大,摘的桑叶一会就蔫儿了。”
“行啊,娘,你就待在家里,想睡就去睡会啊。”
不一时,春花就提着一小包袱桑叶,轻快地走回来,发现她的老娘正靠在门边半梦半睡着。
“娘,来,我们上床睡觉啊。”
春花娘迷迷糊糊扶着女儿的手,往床上一趟,就睡死过去。
春花暗笑。怀了身子的妇人就是困乏,娘以前可从没大白天睡过觉。
春花娘一懒怠,全家人顿时觉得人手不够用起来。又要养蚕。又要传播养蚕技术应酬邻人,除了村里的地,还要对梯田进行大规模的整饬,莫说自己动手,光是拿眼睛监工,就不够用的,哪还想得起要造新房这一出。
养蚕耕地都好说。梯田才是今年的重中之重。幸亏刘三对于庄稼来说是个性子急的,错开了农耕季节。早早就请人将梯田翻出来,又犁,又平整,又下肥。前前后后倒腾多少回,下了多少功夫。等天儿降下今年第一个瓢泼大雨,各家各户忙整田之时,家里的梯田竟然都蓄上了一个半指节来厚的水了。凭着他的经验,就算抵不上村田的好肥田,总能出产一半粮食不止。
有粮收,有盼头!
“哈哈,当时人还说我又不顾时令搞东搞西了,现在别人忙着咱闲着。光等着好苗下田了。”
春花娘抚着肚子,道:“关键是人工问题。看现在,家家户户都忙。条条牛都下地,各样农具都不得空,咱家如是等着时令整田,可去何处找人寻工具。”
春花笑道:“等到现在捣鼓,有钱也使不动人。笨鸟先飞,赶在时令之前总比误了时令好。爹。你把那田翻了恁多遍,我瞧着就累得慌。非把那干田整成冬水田。倒不必。等收了谷,还得把那水放了,能种上一季油菜子呢。”
“看来干田也有好处嘛。收两季粮食,一亩地当别人两亩地用了。就怕这样弄烂菜根,白搭了种子。”
“种油菜子养土壤。也不过头两年,等梯田养熟了就要蓄成冬水田,到时想种一季菜子都不行。又没有水利设施,靠天吃饭只有保水了。真可惜隔河远,没有抽水机,不然就真能达到一年两熟的梦想了。”
刘三只要一想起一年两熟的话就心头火热,跳过抽水机三字,道:“就是隔河远了,不然就用水车汲水,也能种两季粮食嘛。都是因为地少,光种粮食都不够,哪敢种什么油菜子,结果煮一桌饭菜连滴油星儿都瞧不见。现在多了这些地,既能种油菜子,又能种飘儿白、牛皮菜,这一下素油、荤油都全了!以后每年杀两头大肥猪,酿几大缸子酒,顿顿有肉吃,有酒喝!”
春花娘笑道:“达到你说的每顿半斤肉二两酒的要求了。地主老财家都吃不起这么奢侈的饭食。”
刘三得意洋洋,看了春花娘的大肚子,一顿,道:“饭食平平常常罢。老的老,小的小,好几张嘴巴要吃呢。我只要能吃饱,隔个十来天打个牙祭就行。”
“当着孩子的面,话就说得好听!几天不吃沾荤腥,又在我耳朵根子念!谁信你!”
“说到吃的,前几日下大雨,我哥哥家的鱼塘不是被水冲了个大口子么,早上我碰见他在起鱼塘,叫我去提桶去捡鱼呢。”
气氛立时凝滞。
春花娘脸一沉,道:“捡鱼?外人捡得,你却捡不得!白吃他的,多少后话白眼等着!实在想吃,拿些钱按市价买罢。”
刘三低着眉眼,半晌,“左右好久没割肉吃,买点鱼打打牙祭也好。”
孩子们听说起鱼塘抓鱼,等不及,嚷嚷着“我们去看看”,一溜烟儿就没了人影。
刘三睃了春花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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