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侄子们老大的小子,屁股都在外面,趁人家落魄施点恩,以后好有回报。值不了俩钱,又没买布衣。”
“还想买布衣,想得好妙哟!这些不要脸的,怨人穷恨人富,见不得别人过一点好日子!衣服,想穿新衣服,老子让你们穿新衣服!”
春花娘又抱着衣服冲出门去,对天高声怒骂,然后几步跑到灶间找打火石。喝!别人烧鸡看我烧衣!
青烟缭缭升起!
刘三暗道要糟,跟着出去,发现春花娘已打燃火烧着一件新衣,急忙跳起来将火踩灭。
春花娘气得声音儿都变了,叫道:“叫你算计,叫你算计!一把烧掉,大家都落不着!”
一家人全醒了。春花姐妹抱成一团紧张地盯着爹娘。陈夫子接触的人肠子都有九十九道拐,从来没见过夫妻起直接冲突的,不由呆怔。二壮和二壮娘子连忙上前,一个拉一个,总算是将他们扯开了。
刘老头额上青筋一抖一抖,暗骂破家娘儿们,再打架也不能冲东西发火呀。糟蹋东西不得好死。
罗氏什么场面没见过,在她眼里这几乎不算个事儿,撇了撇嘴,有脾气把你家房子烧了把银子化了啊,我才数你行。几件麻衣,谁没见过吗。
刘小姑连忙上前扶着春花娘,看了一眼地上的衣服,幸好捆得紧,火扑得快,似乎只皮面上有点焦样。她道:“三嫂,大清早的,怎的了?怎么就烧衣了。多可惜呀,还是新的。”
自从订了亲,刘小姑突然通了窍似的,开始懂得讨好各房嫂嫂了。
刘小姑这还是头一次站在自己这边说话,春花娘愣了愣,脑筋弯了几弯,才道:“没事,是你三哥,突然就置办起了衣裳,不知为啥。我生气,他没告诉我一声儿。”
春花娘这才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本来衣服买了就买了,送了人还能落个好,就是要闹腾也得私下了。这回当众烧了,又得罪快出嫁的小姑,又得罪侄子们,钱也花了,人情没落着,什么都没有了,那可就不妙,现在只好作一个笑模样儿,扯弯(找借口的意思)说话了。
春生娘也赶来了,捡起衣服怪叫道:“哎哟,我的弟妇,你家也忒有钱了,拿新衣服当柴烧了!还好,还好,只坏了一件儿,补补还能穿。哟,都是细麻衣嘛,不要了,给我家冬生嘛!我都拿走了啊!”
刘三忙道:“嫂子,这是就是给侄子们买的呀。一人一件呢。”
春花娘忙抓了衣服,道:“原来是给他们买的呀,我以为你又乱花钱了,早说我就不生气了!二嫂,放手,刘三说,一、人、一、件!”
春生娘讪讪地放手,就着春花娘的手挑了一件没烧坏的,道:“那我先把冬生那件拿了啊!”
罗氏白了好几眼,暗道你个捡便宜的,老娘都没拿,你都先拿了,又想几件破衣谁稀罕要啊,又眼欠春生娘把好衣服挑走了,一时矛盾得不行。
大牛解决了罗氏的矛盾,他见春生娘拿了衣服,也上前挑。
罗氏就松了一口气。
大小芬不快,小声呛了一句,“人家烧了不要的,打发叫花子呢!我们不要!”后面这句声音提得很高。
大牛举着衣服道:“大姐二姐,你们真不要?这么好的细麻衣,过年才穿得着呢!你看,还绣了花儿!”
大小芬瞄了瞄衣服,比自己身上的精致了不少,心里略有后悔,又不好说想要的话,赌气扭头不理。
大牛嘿嘿笑道:“你们不要,那还好,我给我媳妇去!三姐,你要不要?”
碧芬专程回来参加小姑的婚礼,自然穿得体面,看不上这种衣服,闻言只鼻孔出气为应。
“哈哈,都不要,那我全要了!”
春生娘忙忙地抢了一件,“好侄儿,那给我两件,你都那么多了,匀两件出来罢!”
罗氏脸上一黑,伸手就抢了衣服在手,“你要那么多干什么!说好了一人一件!我给芬儿几个拿着!这件还烧了几个洞,要不我们换换?”
春生娘不干,就此作罢。
陈夫子看得简直是叹为观止,心想,不入民间,真是不知民生情态。
春花对老爹很是无语,你要买就给娘说嘛,偷偷摸摸,是人都要生气,而且等衣服穿上了身,娘早晚还不是要知道,还不如提前打预防针,抱怨两句不就完了,非要这样搞得天雷地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