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一件高风险低收益的活动。如果谁试图用巨大的利益考验别人的人品,只能说这种行为本身就已经是天大的错误了。
吴晗不在乎掌握多少权力,要不然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诸多特权,吴晗的强烈自信也不是来源于对其他人的控制和操纵。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虽然嘴上说不上来这层道理,吴晗倒也是身体力行了。
桃花源这摊子基业的格局太小了,随便什么人获得了这个所谓的最高权位,也会迅速发现,自己得到的享受远不及所必须承担下来的义务和责任多。
正如在华夏上古传说中的三皇五帝,他们的领导位置都是通过那套彬彬有礼的禅让制度,以及民众公推得来。若说比起后世的专制帝王们绞尽脑汁,尔虞我诈,阴谋阳谋出尽,闹得父子兄弟相残,浴血得来一家一姓的天下,这个时代的天下共主才是真正的举世同钦。
实际上,正是由于这个天下共主的位子含金量十足,而又偏偏没多少实际利益可以捞取,才算得上真正意义的公仆。不问可知,此等费力不讨好的辛苦工作,唯有那些心系天下,品格高尚,愿意以一己之力为其他人操心劳力的热心人士,才会勉为其难地承担下来这项荣誉和责任。正因如此,后世的人们才会在上古传说中听到共主们干得累了,然后想把自己的这个位子让出去,居然屡屡遭到别人回绝的典故。
禅让,这种事单纯套用奴隶时代和封建时代,乃至于对后来许多生活在号称先进政治制度下的人们而言,其实都是不可想象的。当然,后世少数人借着禅让的幌子掩人耳目,行谋朝篡位之实的例子,只能是另当别论了。
之所以这个大位从开始需要勉为其难地接受,演变到后来刺刀见红地拼抢,究其原因很简单,这个位子所能带来的实际利益变了。天下共主这个位子,最初对全体民众所负有的神圣责任和崇高荣誉,皆已成了徘徊在天边的一抹浮云,看得见,摸不着。野心家和阴谋家们藉此牟取生杀予夺的至高权柄,那才是动真格的。即使如此,说不得争抢起来也只有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经过苗景田在中间这么一打岔,吴晗也就顺势宣布结束会议,吩咐明天采取行动。
翌日,等吃过早饭,吴晗面对着全体参战人员,开诚布公地说道:
“这次是非常危险的敌后行动,我们没有支援部队,也没有后勤补给。参加的人可能死了连尸骨都收不回来,现在我需要一百名志愿者一块去完成这个任务,有谁愿意加入吗?”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类这样的高智能生物,在吴晗宣布招募志愿者之后,现场鸦雀无声,甚至能听得见心情激动的人们喘着粗气的声音。半晌功夫下来,吴晗也没有听到下文,他不免觉得有些失望。正当吴晗以为这次招募志愿者参加的方案注定将要流产之时,一个平素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迈步走出了队列,他眼神复杂地望着吴晗,说道:
“干了,我愿意去。头,既然你不怕,老子穷光蛋一个,我还怕个球。”
在出人意料的时候,第一个志愿者出现了。随后,一个接着一个幸存者也相继走出了排列整齐的队伍,他们相继站到了吴晗的面前。这些幸存者们高昂着头,脸上泛起红光,仿佛他们不是要参加一场很可能将有去无回的惨烈战事,而是投入到一次盛大华丽的阅兵典礼当中。
兵是将的胆,将是兵的魂。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些老百姓从悠久丰富的历史经验中提炼而来的大白话,已然把军队的本质讲得很直白了,只要领导者有着不惜一死的觉悟,下属们自然也不会怕死。假设领头的人没怎么样就自个先怂了,那他的手下人又拼搏个啥劲呢?虽然道理就是这样的简单浅白,却也很少有军事家愿意坦诚地说出来呢?
归根到底理由只有一个,那些领头的将军们,他们的性命可要比大头兵的性命金贵得多,岂能轻掷?
调集一队精兵偷袭东瀛人后方,伺机破坏他们的重要生产设施和仓库储备。最为要紧的不是该如何下手,而是怎样确保正面对阵东瀛人主力这边不出状况。为此,吴晗也是煞费思量,最终他审视的目光落到了在人群中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身上。
桃花源工业组的总负责人康亚非,说到他所担任的行政职务,地位是很高的,但不属于战斗人员的编制。即便是这一次康亚非参加了远征军,他也只是为了给那些重型装备保驾护航而来。康亚非自己相当有自知之明,向来不掺和军事方面的事务,只要吴晗不问到他的头上,一向是不肯多口,一门心思维护那些机械设备,尽力作好自己份内的那些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