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步,那一笔“情”字可算是到了底了。
至于蒋慧,陈蕴识只知她母亲蒋心悦是陈父的同事,见过一两次,但现在已经没了印象,其他近乎一无所知。蒋慧比自己小一岁,跟夕颜同龄,但看起来不比小学生大多少,不仅个头小,脸也小,衬得她一双眼睛黑亮得像只舔伤的猫,透着清清冷冷的光。
陈蕴识把父母这两年争吵的内容拼拼凑凑,得出了一个他自认为合理的八点档常见桥段,大约是陈父与蒋心悦走得有些近,致使一贯好强的方萍难以忍受而提出离婚。
至于细节,陈蕴识是不敢推测的,他相信他母亲的职业侦查和推断能力,若是没有真凭实据,方萍绝不会轻易做出离婚的决定。
但陈蕴识也十分了解他父亲的为人,陈东远教书育人十几年,不敢说他视金钱如粪土是个脱俗的人,但至少克己守礼,洁身自好,闲谈几乎不论人非,爱好也无外乎看书、练字。
要说他与同事闹婚外情,那是绝不可能的。
陈蕴识也曾试探性地问过陈母,但她当晚正忙着去外地取证,只在电话里说:“别多想,我跟你爸的事不复杂,你只需要安心准备高考。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儿子,妈妈觉得很抱歉。”
对于夜里十一点还在去外地的高速上,并且隐忍伤痛对自己说抱歉的母亲,陈蕴识实在不愿多问。
于是这事,也就成了陈蕴识心头一道疤。
客厅里方萍与陈东远无声对峙,谁也不肯再吵,但谁也不肯罢休,陈蕴识不愿离开雨花巷,但方萍也决不允许蒋慧留在家。陈东远只当她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却没想到方萍还考虑了另一层关系。
陈蕴识如今十八岁了,蒋慧与她同龄,两个没有血缘的少年少女同处一室,这对谁都不是件好事。方萍信任自己儿子,却不得不从当妈的角度出发,杜绝一切危害蕴识前途的事。
两方僵持不下时,门吱呀半挪开——
“门没锁,我自己进来喽!”夕颜探出脑袋,方萍回头舒了个笑容给她,招招手:“夕颜来,阿姨好久没见你了。”
“陈爸爸!陈妈妈!”夕颜蹦跶到方萍身边坐下,抱着方萍的脖子拿鼻尖蹭了蹭她的下巴,“陈妈妈我好想你呀!”
“还是我家小夕颜听话,你蕴识哥哥从来不说想我,阿姨给你买了几条新裙子,等下让你蕴识哥哥带你去后备箱拿。”
“吊带的嘛?就是那种……”夕颜拿手比划了个“s”型,一抬眼发现陈蕴识正拿眼看她,她吓得吐吐舌头:“我就是帮阿敏问问,她、她说她想穿的。”
陈蕴识没说话,只是当着方萍的面捏了捏夕颜的手,很快松开,才问:“要不要喝冰镇西瓜汁?”
“要~”
陈蕴识起身去厨房,夕颜却见气氛不对抢先站起来,说:“我去拿!我去拿!陈爸爸你喝不?不喝我给你去书房拿茶叶。”
陈父:“小夕乖,陈爸爸今天不喝茶。”
夕颜点点头,耳边却传来方萍的冷嘲热讽:“小夕啊,你自己拿果汁喝,你陈爸爸现在是有情饮水饱,哪需要什么茶叶。”
陈父:“你这人怎么还闹没完了!”
夕颜见势赶紧打个圆场:“诶呀,陈爸爸、陈妈妈你们俩斗嘴真有意思,我爸爸妈妈可闷了,他们俩只喜欢一起做饭、练字。”
夕颜说完径直往书房走,陈爸爸喜欢喝茶,她一直记得牢,泡上一杯热茶就能哄他开心。陈蕴识突然想起来似的,从沙发上跳起来疾步走过去,夕颜却抢先一步开了书房的门。
四目相对。
蒋慧坐在地上翻着几米的几本画册,她手边还放着一个印着樱花和樱桃小丸子的粉色茶杯,夕颜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夕颜,但夕颜认识她的书和杯子。
“蒋慧。”陈蕴识尴尬地介绍说,“我爸爸同事的女儿。”
“哦。”
“她今晚要住在这里。”
夕颜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住在你家吗?”
“嗯。”
在夕颜印象中,陈蕴识的家里从来没住过除她以外的女孩子,连他家里的表姐们们好像都没有,这间书房里的书、鼠标垫、茶杯、单人床,还有挂在墙上的粉色睡衣,都是她的。
全都是她的。
“小夕……”
陈蕴识想揽夕颜的肩,却被她轻轻别开,她轻车熟路地进书房拿出茶叶盒,与往常热情好客的姿态不同,夕颜丝毫没有同蒋慧打招呼的意味,她走回到门边,若无其事地说:“不许让她穿我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