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尘埃落定,只得狠狠跪下朝着太上皇磕起头来:“皇爷爷,孙儿冤枉啊,孙儿绝对没有不臣之心,他们……他们一定是被人收买了要来害孙儿的啊……”这下是真的慌了。
“把敏靖郡王……”
扮成普通侍卫的庄煜在太上皇身后悄悄地拉了拉太上皇的袖子,太上皇一顿,接着道:“关进岚福宫,容后再审。”
庄炜没再吭声,狠狠地朝着太上皇磕了个头:“孙儿绝无逆反之心,皇爷爷明察。”他听到说将他关进岚福宫,就知道事情有转机,心中稍安。
庄炜被带走了,太上皇把目光转向庄晞,眼神便柔和下来,一日之间,就被两个儿子不顾自己性命地相救,虽然也为不肖子愤怒,但到底觉得骄傲,谁说天家无亲情的?
“老五啊,跟朕去见见皇帝吧,他也该醒了,除了老十一,他就最倚重你了,如今老十一不在京里,皇帝自己又身受重伤,这朝堂上的事,就要由你辅助治理了。”
庄晞仍然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应诺道:“儿臣谨听父皇吩咐。”
太上皇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儿子,果然是个淡泊的性子。
庄灱跟在太上皇和庄晞身后朝承启宫内走去,到底不如庄晞沉得住气,频频几次回头看向那个眨眼间就斩断石闯胳膊救了太上皇的侍卫,却见那人一脸敦厚地朝着他笑笑,庄灱忍不住黑了脸。
待得太上皇领着庄晞父子进了承启宫殿门,庄煜所扮的侍卫一闪身就隐没进了侧殿。
侧殿里,已经有人守着了,看面相,竟和庄煜所扮之人长得一模一样。
庄煜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又蒙上了另一张,嘀嘀咕咕地道:“这大热天的,蒙着这个一点都不透气,真不舒服。”说话间,又换上一身太监服,成了个不起眼的小太监。
和庄煜所扮之人长相相同的人,憨厚地笑着,悄悄地溜出了侧殿,又回到了殿门外的侍卫中去了。
※※※
此时淳佑帝已经醒了,不过还很虚弱,看到太上皇带着庄晞过来,眼神微微一闪,露出虚弱的笑容来,道:“五弟怎么来了?”
庄晞回答道:“臣弟是跟着……炜儿进宫的,他也不知是被谁蛊惑了,以为皇上遇到危险,便急急忙忙地来救驾,臣弟不信,便想要拦住他,没想到……皇上真的出事了……”
淳佑帝神色一凛,道:“这消息是谁传给他的?给朕彻查……咳咳……”
太上皇不满地道:“行了行了,你父皇还没老糊涂呢,这事交给朕来查,你给我安安分分地好生养着。”
淳佑帝苦笑:“父皇说的是,只是儿子一想到三弟是这样,朕的儿子也……这心里就难过得很……”
太上皇也是一阵唏嘘,两人的处境还真是仿佛,这一瞬间,似乎又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着摇摇头,道:“不妨事了,养上几日便好。只是这段时间,你恐怕是要忙一些了。”
庄晞看着他们父慈子孝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只忙垂下眼不语。
等到各宫得了消息,嫔妃、皇子、公主都纷纷赶来,淳佑帝又开始陷入了沉睡中,因为需要静养,太上皇只留了皇后在内陪着淳佑帝,其他人都给打发出来了。
太上皇在一个小太监的伺候下,也坐上了自己的御辇回去自己宫里休息,顺便布置一下,一定要将这次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查个水落石出。
太上皇想着方才小太监扶着他的时候说的事情:“炜皇兄身上,有股特殊的香气,很淡,但是仍能叫孙儿觉得不舒服。”
太上皇知道那个小太监是庄煜所扮,自然不怀疑他的话,庄煜当年也是得过白先生的恩惠的,自此对有毒之物十分敏感,即便是无色无味之物,也能叫他察觉出端倪来,道理是说不通的,那仿佛跟像是他的一种本能了。
裘卿妤在出宫之前,就叫太上皇派人给拦了回来,赶去了岚福宫,给庄炜看一看。
太上皇坐在岚福宫的大殿上,看着已经给庄炜诊视过的裘卿妤,问道:“如何?”
裘卿妤脸色微微有些肃然,道:“是火荷香,一种会让人情绪躁狂的香料,大皇子中得剂量较大,情绪自然难以控制。不过,若是我再晚来一会儿,这香发散完了,就当真是神鬼不知了。”
太上皇的脸色便有些难看,如此看来,庄炜所为,也并非全部出自他的本意,也就是说,在这背后,还有一双黑手在推动着一切。太上皇怒气勃发,这种叫人玩弄的感觉让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太上皇十分恼恨,发誓不彻查此事,决不罢休。
“好好呆着,别再想些有的没的。”丢下这句话,太上皇就走了。
庄炜跪着送走了太上皇,知道自己的危机已经过去大半了。但是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裘卿妤会为他说话,她只要假装那香味已经散发完毕无法察觉,又能有谁揭穿了她?那样一来,他这个庄焰最大的对手,就难以翻身了。
如此看来,裘卿妤虽然是诚恪亲王妃,但还是个极公正的人。
如果庄炜知道,他中了药香的疑点还是庄煜发现了告诉太上皇的,他可能就没有那么快安心了。
当然,庄煜也并不是出自全然的好心。他们布这个局不容易,想要钓起来的,绝对不是庄炜这条小鱼,庄炜一直蹦跶得厉害,却是怎么都想不到,庄焰和庄煜压根就没有把他当做对手过,他的存在,对庄焰而言,是绝佳的挡箭牌,自然不能就这样让他轻易地倒下去。
更何况,在太上皇面前帮庄炜解困,还能在太上皇那里留下兄友弟恭的印象,让太上皇相信,他和庄焰是决计不会拿阴私手段来对付庄炜的,如此一来,将来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太上皇的心里便会有个倾向,觉得是庄炜不识好歹。
※※※
太上皇发了狠要彻查真相,庄煜则整日里扮作小太监伺候淳佑帝,对他入口或接触的东西做详细的检查,免得叫人钻了空子,投了毒去。
别说,还真叫他发现了不对的,出了问题的,居然还是皇后宫里的宫女以及庄焰身边的太监。
庄煜将皇后送来的点心、庄煜送来给淳佑帝解闷的书籍,统统丢给侍卫埋了。
“皇上,这毒可是极稀有的,若非侄儿在,旁人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庄煜所扮的小太监伺候淳佑帝起夜,是睡在淳佑帝床旁的脚踏上的。反正夜里少有人来,庄煜便揭了面具透透气,翘着腿跟淳佑帝闲话。
淳佑帝的伤其实没那么重,这两日躺着也着实无聊,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倒也高兴听庄煜说话。淳佑帝其实也无奈,庄焰这几年虽然跟他亲近一些了,可谨守这人子的本分,有些刻板,倒不如庄煜随意,大事上从不行差踏错,偶尔会跟他没大没小开开玩笑,这让身为帝王的淳佑帝觉得新奇和高兴,也终于能够了解为什么庄晔小时候常常惹得太上皇跳脚,却仍然让太上皇疼宠于他的原因了。
“这染了毒的东西啊,可不能随便扔了,但是也不能拿水浸,不能拿火烧,否则就会散发到空气之中,叫人防不胜防。”庄煜说着,还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个果子,放到嘴里咔咔地咬起来,“这东西啊,来自云间山脉的一个小部落,稀少的很,除了侄儿和我母妃,绝对没人认得出来。但是如果是皇后娘娘和焰皇兄的人害了皇上您,侄儿和母妃的话,这可信度就大大降低了,甚至可能会有人认为是母妃提供的这种毒药呢。”
“咔嚓”又一口咬下去:“毒,这计策真的是毒。”
淳佑帝听着庄煜咬果子的声音,有些牙疼,道:“到时候最有可能继位的炜儿和焰儿都没了资格,他扶持任何一个皇子继位,都将成为摄政王。也是朕大意了,这几年竟然都一直没有发现他的真面目,还对他信赖有加,给了他那般多的权利。若非无意间察觉到了姜公公的不妥,朕至今还以为他是肱骨之才。”
“侄儿觉得,五叔想当的,可能不止是摄政王,否则……他陷害炜皇兄干嘛?”直接扶持庄炜上位,做现成的摄政王不好么?庄煜说着,一个果子啃完了,又摸了一个出来接着啃。
淳佑帝听着那爽脆的啃咬声,牙更疼了,抬脚踢了踢庄煜,道:“你能不能别啃了?明儿个太监进来收拾东西,还以为这是朕啃的呢。”
庄煜却又摸出一个果子来,递给淳佑帝:“皇上,挺甜的,要不……尝尝看?”
淳佑帝瞪了这讨人厌的小子一眼,却见他贼兮兮地笑,没好气地一把夺过果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啃完了果子,淳佑帝悠悠地道:“希望父皇能够尽快查明真相。”
“这事儿啊,皇上您查了没用,我查了也没用,只能让皇爷爷自己去查,也免得将来有人挑拨,说是咱们陷害的,否则啊,我早就把所有证据团一团给皇爷爷送去了。”而且他搅和了庄晞为了救驾受伤的戏码,如此一来,比起真正受伤的淳佑帝来,太上皇肯定更倾向于淳佑帝。当然,这话要烂在心里,绝对不能说出来。
淳佑帝心中也是一叹,皇家皇家,便是有亲情,也脱不了互相计算,这次救驾,受伤是真的,危险也是真的,只是因为有裘卿妤的存在,所以才没有那么凶险罢了,所以,哪怕自己利用了受伤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
淳佑帝受伤的消息是不可能全然瞒得住的,随着庄晟死后仍被宗室除名、甄贵太妃被赐死、太上皇摄政、敏靖郡王庄炜被禁足的消息传出,一时间京城之中少了许多热闹,人人都是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不小心就惹了不该惹的事情,落得糟糕的下场。自古以来,什么政变兵变、逼宫等等的,不是血流成河的?像这次这样,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没声没息的,还真算是少见的了。
黛玉在家,第二日便得到了淳佑帝受伤的消息,当下想起姜公公说过的话,腿都软了,难道姜公公说的是真的?急得黛玉立马要带着姜公公留下的那几人进宫去求证。
幸好裘卿妤派心腹之人来递了话,得知庄煜在宫里平安无事,但是暂且无法回家,这才让黛玉的心重新落了回去。姜公公留下的几人也被宫里来人接手带走了。
黛玉思忖再三,派人带了衣物、药品等,往湖南而去,做出给庄煜送东西的假象。
不管庄煜提前回宫是为了布置什么,有多么值得称颂,他最后必须是从“灾区疫区”回来的,这样才能够免生是非。
这也坐实了庄煜不曾回京的消息,随着庄晔带领的水师大败茜香国水师、甚至攻进茜香国的的消息传来,诚恪亲王府彻底从这次的事变中摘了出来,不管是属于庄晟的谋逆、还是淳佑帝的镇压,都和诚恪亲王府没关系。这是最好的结果,否则又该有人弹劾诚恪亲王府权柄太重了——虽然他们如今的声势也一点儿不轻。
黛玉也跟着裘卿妤进宫探视了淳佑帝,这些日子以来,皇室宗亲、朝臣们都纷纷进宫探视,不过都没见到天颜罢了。
黛玉倒是沾了裘卿妤的光,见到了淳佑帝和皇后,并且还得了皇后赐下的名贵药材,让她带回林府去,给贾敏使用。
黛玉十分感激,只是任她怎么悄悄打量,也没见庄煜藏在哪里,不免有些疑惑担忧。
淳佑帝派身边小太监送裘卿妤和黛玉出去,黛玉神思不属,差点被大殿的门槛绊了一跤,小太监忙将其搀扶住,口中道:“世子妃小心!”
黛玉站稳身子,却惊怒地察觉小太监的手指在她的掌心轻轻地勾画了一下,怒瞪过去,却见一张陌生的脸,偏生有着熟悉的令人心跳的眼神,黛玉一时失了声。
小太监在无人察觉的角度朝着黛玉眨了眨眼睛,然后低下头去,一本正经地道:“奴才恭送诚恪亲王妃、世子妃。”
黛玉傻傻地被裘卿妤牵着手带出宫门,直到上了马车才反应过来,不仅压低着嗓子怒道:“煜哥哥简直太过分了!”看着她在找他,却不给点暗示,还借机调戏于她,她可真的生气了。
裘卿妤好笑地刮了下她的鼻子,道:“等他回来,母妃帮你一起好好地收拾收拾他。”
黛玉狠狠地点头,嘴角却不由得溢出一抹轻松的微笑来。
因为庄煜的关系,黛玉不由得对宫里的消息关心起来,不过淳佑帝身边小太监的消息,可不好打听,她也不敢打听,怕露了馅。
倒是太上皇摄政后,每天都有不同的消息在传出来。
太上皇决定要为自己可怜受伤的皇帝儿子做点事,原本念着甄家的一点情分,明知道这几年甄家给淳佑帝添的麻烦不大不小,却左暗示、右暗示,希望淳佑帝对甄家宽宏一点,否则甄应嘉就算做得再好,也不可能顶着皇帝的不喜升了那半品的官。
如今,甄家帮着庄晟图谋不轨的证据确凿——甄应遐真的不是一个会擦屁股的人,甚至庄晟用来贿赂茜香国皇夫的钱财也是由甄家提供的,甄家顶着一个里通外国的罪名——太上皇虽然恼恨庄晟竟然为了一己之私出卖大靖朝的利益,却不想把这么个丢人的罪名扣在自己儿子的头上,更何况这个儿子已经死了,干脆一股脑儿地,将甄家提溜出来做了替罪羊,判了满门抄斩。
太上皇是个好面子自诩仁慈的,淳佑帝也向来仁君作风,便只斩了甄氏一族,没有株连九族。
甄家的大本营在金陵,太上皇下令就地处决,便没有押解回京。但是甄应嘉这一房,却是在京里的,很快便被全部押往刑场处置了。
太上皇似乎要用这雷厉风行地判决,来显示他的宝刀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