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淅沥下起小雨,檐角雨水滴滴答答,明檀侧卧榻上,静静听那雨声。
白敏敏与周静婉冒雨前来时,素心晾温了粥,正打算送进屋中。
白敏敏顺手接了:“我来吧。”
素心点点头,朝她俩略一福身,又看了眼她俩身后之人。
章世子,陆殿帅,舒二公子,来得还挺齐全。
素心本想着,男子进屋可不合规矩,然转念又想,在这花楼逗留数日就已是最不合规矩的事儿了,且还有静婉小姐在,所以也没多说什么。
白敏敏小心翼翼端着粥,领了众人进屋,她小快步走至榻边坐下,放下手中粥碗,眼泪汪汪地看向明檀:“阿檀,你受罪了!”
明檀眼睫轻颤,虚弱道:“我没事,这个时辰你们怎么过来了?”
“这些时日本就夜不能寐,听说你醒了,我哪还能坐得住!”她紧握住明檀的手,“还疼不疼?肯定很疼吧,我让章怀玉着人去寻西域奇药了,定能将疤痕祛得半点都瞧不着,你放心!”
明檀极浅地弯了下唇:“还是你最了解我。”
“那当然――”白敏敏一张嘴就停不下来,周静婉轻轻拉了拉她,目光定在锦枕一大片洇开的深色上。
“阿檀,你肩上有伤,不应枕这般高的枕头,换一个吧。”
周静婉声音轻柔,动作也极小心,她扶住明檀,示意白敏敏换枕。
白敏敏不明所以地照做完,才发现原本那只锦枕是湿的。她怔了怔,心疼之意愈甚。
倒是明檀看起来颇为平静,主动让白敏敏喂她喝粥,白敏敏点头,忙不迭端起粥碗,一勺勺舀起,细致吹了吹,才送入明檀口中。
屋中很静,舒景然他们入了屋,也不好上前,就那么远远站着。
等白敏敏喂完粥,姐妹三人叙完话,周静婉才极淡地递了句话,也不看人:“不是有话要说么,长话短说吧,阿檀还需要休息。”
陆停闻言,率先开口。毕竟阿婉已冷他多日,今夜若非带她来看王妃,估摸着她还能继续冷下去。
可惜他不大会说话,说也说不到点子上:“……大理寺狱怎么说也是天牢,即便是殿下交代过,条件也就是天牢的条件,侯爷肯定吃了些苦头,但王妃放心,侯爷性命无虞。”
舒景然听了都有些想要扶额,不得不接过话头解释道:“陆停的意思是,侯爷无碍,未受皮肉之苦,只不过天牢潮湿,饭菜简单,这几日委屈侯爷了。”
陆停抿唇颔首。
见明檀毫无反应,舒景然又继续道:“其实启之不想瞒你,可京中亦有北诃与羌虞的探子,若是打草惊蛇,那侯爷先前所探知的情报便全然作废了,毕竟就连定北王府都有宿太后埋藏多年的钉子,不是吗?”他顿了顿,“而且此事,除却陛下、启之,还有侯爷与陆停,其他人都不知晓,王妃应知,君命不可违。”
这话难道会有用?章怀玉不由望了他一眼。
然舒二不急不缓地递进道:“下诏那日,大功半成,启之本是要立时回府让你心安的,可他半路突遭宿党余孽伏击。”
明檀指尖微动。
“宿太后自囚寿康宫,图的是百年之后皇陵安寝与香火供奉,可她窥见,陛下与启之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所以干脆拉人陪葬,拉一个是一个,一边伏击启之,一边又不惜启用王府掩藏多年的暗桩,离间你与启之的夫妻感情。
“那夜别玉楼,启之本就在等宿太后的精弓手,你突然出现,他无法预料对方何时动手,想将你送回王府,也是怕你在此地逗留会生意外,可惜,这意外最后还是生了。”
这些事明檀多多少少明白,也没给出更多的反应。
章怀玉心底打鼓,第一万次怀疑舒景然到底行不行。
“当然,我知道王妃最在乎的,并不是这些。”舒景然忽道,“不知王妃可还记得南下灵州时,灵雨河上那场大火?王妃昏睡了一天一夜,他便不眠不休守了一夜,我让他去休息,换婢女轮守,他说不用。生平头一回,有女子为了救他,闯入火海,他问我,这是不是因为你心悦于他?我反问,若是心悦他待如何?他答――若是心悦,不可辜负。”
明檀不由捏住了锦被。
“虽然迎娶王妃非他本意,可赐婚旨意下达之时他也曾言,既娶了你,便会保你一生无虞。其实他从未想过要对付侯爷,相反,他一直很欣赏侯爷,”他稍顿,意有所指道,“若非启之,靖安侯府与令国公府,说不准如今已成患难亲家。”
章怀玉不由侧目,为了江启之,他这是连陛下都内涵上了啊……这话层层递进得,可真不愧是探花郎。
话至此处,舒景然停了片刻,随即又缓声道:“许多事,到底真心,还是假意,王妃心中定有判断。今次之事,虽形势所迫,非他所愿,可王妃昏迷不醒时,他说他错了――‘让我的妻子受伤,是我最大的过错。’”
白敏敏与周静婉都不由触动。
定北王殿下那样的人,竟能说出这样的话……若不是相信舒二公子人品,白敏敏真有些怀疑是他自个儿在胡乱现编。
“该说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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