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先生沉吟片刻,眉头微皱,自语道:“你不是王岳的儿子,他儿子没这么大,那你是王岳的弟子了?可他的弟子好像没有你这么年轻的。你若只是传话,又何必跑来读书,王岳到底告诉你什么事情了?”
年轻人站起身,冲着此人躬身道:“真不愧是状元公,看得明白。晚生的确是恩师的弟子,我叫……朱载基!”
“朱载基!”
教书先生终于大惊,忍不住起身,上上下下打量,完全不敢置信。
“殿,殿下,你怎么来了?”
朱载基笑了,“您还认我这个储君就好,我还以为您会疾言厉色呢!”
教书先生忍不住哂笑,“我是大明的人,殿下是大明的储君,我有什么不认的!”
朱载基眯起眼睛,笑呵呵道:“跟您见面之后,我才相信,师父眼光独到,找到您,真是恰如其分!”
教书先生摆手,“别拍马屁了,殿下只管说吧,能做到的,我会尽力而为的。”
朱载基道:“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说了,师父派我过来,是希望先生能去天竺。”
“天竺?”教书先生又笑了,“怎么?把我从京城赶到了云南,从云南赶到了海南,还不罢休,要把我弄到天竺,赶尽杀绝,也不过如此啊!”
朱载基慌忙摆手,“先生误会了,师父的意思是唯有先生,才能得到俺答的完全信任。”
“俺答?他信我干什么?难道王岳觉得我跟俺答有勾结?”教书先生眉头都立起来了,忍不住长身站立。
这个王岳,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他怒火冲上来一半,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俺答怎么跑去天竺?这到底是什么鬼?”
朱载基道:“杨先生,我师父逼迫俺答离了土默川。此时俺答大军准备南下,席卷天竺。我师的意思是随便派人过去,肯定不管用,唯有先生,才能得到俺答的信任。”
教书先生翻了翻眼皮,又一屁股坐在竹凳上,连连哂笑。
“王岳还是把我看扁了,杨某多年来,没有怨恨什么。若是让我背叛大明,或者假装背叛,我都做不到。我也不会演戏,也骗不了俺答。还是让他另请高明,恕我无能为力。”
这位断然拒绝,又抓起酒杯,往嘴里灌着苦涩的果酒。
“杨先生,那若是让先生凭着良心做事,尽力辅佐俺答?”
“什么?”教书先生瞪圆了眼睛,“殿下,难不成要我背叛大明?”
“不!你好好辅佐俺答,就是对大明最大的好事。”
这位杨先生眉头深锁,他是真的听不明白了。
貌似这么多年,他就没看透过王岳?
“殿下,你真的没有骗我?”
“当然没有!”朱载基笃定道。
此人犹豫了片刻,突然笑道:“既然这样,我可以答应殿下,不过我有个要求。”
“先生请讲。”
“我想请殿下在这里教书半年!”
“哦?”朱载基笑呵呵道:“先生怎么会这么想?”
此人笑道:“我所学的东西,已经太老了,不管用了,我不能误人子弟,殿下说是不?”
朱载基欣然笑了。
“先生果然让人钦佩,我愿意留下来,我一定不会辜负先生的一片心意,将这些孩童教导成才!我若是不行,就让我师父来!”
教书先生终于开怀大笑,仰头朗声道:“我杨慎这就去天竺!”
没错,这位教书先生就是杨廷和的公子,状元郎杨慎!
貌似很多人都忘了,他还活着呢!
当初杨慎跟杨廷和闹翻,王岳是有意让他留在朝中为官的,很可惜当时王岳的地位还不够,作为杨廷和之子,帝党是不可能放过他的。
从京城赶走,发配云南,官职一落千丈,再后来干脆连官都给免了,还不准回乡。
杨慎走投无路,后来突然出现了几个人,把他接到了海南。
后来杨慎才知道,那是王岳老爹的人。
就这样,杨慎在海南安顿下来,一转眼,十多年的时间都过去了。
就在杨慎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的时候,朱载基突然来了,又突然让他去天竺,这任务有点奇怪啊!
不过王岳这么多年,干的奇怪事也不少。
罢了,我就走一趟吧!
杨慎也没有什么财物,只是带了点换洗衣物,就潇洒出发。
而就在他奔赴天竺的时间里,俺答率领着人马,从山口南下,所向无敌。天竺的土邦武装,根本不堪一击。
这些蒙古兵马,如狼似虎,一路斩杀过二十万,进占了德里。
只是到了这时候,俺答才知道,原来天竺这么大!
数百邦国,几千万人口,而他手上的蒙古兵,才寥寥几万人,这可怎么治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