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启坤垂着头,直挺挺地跪着,不知是在想托辞还是被惊住了,没有别的反应。
“你说啊。”张氏扑上去,“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一个陌生人,为什么要嫁祸给我?”
吴启坤将她推开:“滚!”
就再不开口。
宋宁盯着吴启坤,面无表情地道:“他本名不叫吴启坤,而是叫吴英发,也不是莱芜人,而是德州原平人,他以不同的名字成亲四次,无子女。”
“每一任的妻子,都是跟着他离开娘家去外地做买卖,而一去不复返。”
“最早失踪的那一位,距今已有十二年。”
张氏瞠目结舌,浑身冷汗。
外面听着的人也是惊愕连连。
“这是骗婚吧?”有人道。
宋宁颔首:“没错,就是骗婚。他以往的每一任妻子,家境都不错,其中也有一位和张氏一样,是孀妇再嫁。”
“而在他们嫁人前,也是同样的,原先的公婆都相继死去。”
“虽无从证实是巧合还是谋算,但结果是,那位妇人在嫁给他以后,带着自己的嫁妆以及婆家所得的钱财,随着他远离家乡。”
“自此一去不归,至今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
张氏哭着道:“所……所以他最近一直要求我跟着他离开济南?”
“没错。但考虑到你态度坚决,所以他决定换一个方法。偶尔间他通过苏强认识了在码头做挑夫的张广,于是在年前就让你开始翻地施肥为埋尸做准备。又在某一天,趁着家里没有人,将张广骗到家里的某个房间,将他关押。”
她去起棺前看见一间房格外的干净。因为家里没有人好多天,别的房间都有灰尘,但这间房的地面却还很干净。
显然是又有人打扫过。
那么打扫的人就只有重新住进去的吴一山了。
他大约是怕关押张广的房间没有洒扫干净,于是又擦了一遍。
“那个倒座房间。”张氏立刻想起来,“他把门锁了。”
宋宁颔首:“张广在房间里关了很久,久到他皮肤变白了、久到他皮肤变的细腻、久到他饿瘦了许多许多、久到他和吴启坤难分你我。”
张氏回想着年前一个月,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家里还关着一个和吴启坤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
“年前他定在初八动手,于是提前约了肖凌和苏强两人,在初八那天去喝酒。在回家以后,他将早就饿到没有反抗能力,或者已被迷晕的张广带到厢房,将他杀害。”
“这就是为什么人明明在厢房被杀,但四面墙都没有喷射状的血迹的原因。”
“也正是为什么,死者明明三个是时辰内吃过东西,可胃里面却是一点食物都没有。因为死者根本不是吃过东西的吴启坤,而是多日没有进食的张广。”
大家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有人道:“所以大人您剖腹的原因就是为了确认死者的身份吗?”
“在这个案子里是。但解剖所能得到的信息,远远超过你们的想象。”宋宁道,“甚至能得到,在尸体外表完全无法判断和确定的信息。”
众人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当然,在没有解剖前,我就觉得奇怪,死者肢解到底是什么意义,直到我问了张氏,吴启坤的四肢有没有疤的时候,张氏非常确定的说有。”
“在膝盖上面,吴启坤有一个被狗咬的疤,非常的明显。”
立刻有人明白了,附和道:“所以左腿是在膝盖上面砍的,还砍的乱七八糟?”
“是。他就是为了掩饰和弱化他和张广之间在外形上的区别,也是为了让尸体更加的可怖,让张氏和所有认识他的人,不敢过于细致的辨认尸体的容貌。”
大家露出原来的表情。
宋宁弯腰望着吴启坤:“我说的对吗?”
吴启坤抬头看着宋宁,抿唇道:“我自认做的很好,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让你怀疑我?”
“你砍掉了四肢却没有丢,你在张氏准备做孩子房的西厢里杀人。一个想要做母亲的女子,即便她对你心存杀意,也不会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在自己预定的孩子的房间里杀人。”
吴启坤目瞪口呆,许久之后道:“人人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此番我失策了。”
“你可没有失策,你这次换了手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不是还有死遁的想法?”宋宁盯着他道,“乘次机会将以前的人命官司、背的债所有的一切清零。”
“待案子落定,张氏受审砍头,你就能以吴一山的名义,堂而皇之的收了属于吴启坤的一切。”
“从此以后杀人凶手的人死了,而另外一个人获得新生。”
“本官说的对吗?”
他以前必定还犯了不少事。
吴启坤嗤笑一声,道:“大人好聪明,确实如此。”
宋宁不想和他啰嗦,拍了惊堂木,道:“吴英发,你杀害张广、陷害张氏之罪,你可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