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发怒,殿上四惊。
萧允煜的语气看似没有起伏,只是嗤笑间显得冷漠,压抑着无名的怒火,向着季诵远袭来,裹住了他。
那气势犹如实形一般,化成了打手倏地一抓,让季诵远的心跳紧紧一缩。
可是真龙天子之怒!
瞬间,季诵远那一脑子的荒唐想法都被这句“荒唐”冲散了,第一时间的惊惧过后,便是羞恼。
尤其是众人前脚还以为陛下是看重季诵远,现在就劈头盖脸斥责,这反转实在过快,把季诵远的骄傲自信都比成了笑话。
难道这第一个交卷的季大才子,实际上乱写一气,才能抢先完成试题?
季诵远写的文章竟然糟糕到陛下都不忍卒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羡慕憧憬的目光尽数收回,都化作了揣测和怀疑。
周遭的气氛变化,季诵远这个当事人最快察觉到的,他感觉自己的脸似乎被皇帝揭了下来,扔到地上踩踏。萧允煜一定是故意的!
他们本就有仇。
皇帝根本不打算让他过殿试,所以当众甩脸!
怒火涌上,压过了恐惧,季诵远咬住后槽牙,一字一句道:“敢问陛下,可否明示,在下答得如何荒唐了?在下不才,还望陛下能不吝赐教。”
言语之中颇有怨怼。
一个还没有殿试揭榜的考生,竟然就当着满朝大臣的面质问一国之君!
要不是季诵远出身季家,在朝中扎根深重,早就有大臣站出来斥骂列其罪名了。
顾文君抬起眸,忍不住关切地望向龙椅上的九五至尊。
她倒不是担心萧允煜应付不了区区一个季诵远,顾文君只怕萧允煜一怒之下就直接把季诵远拖出去了。
这样反而会给那些心怀叵测的人递把柄,又会掀起一阵口诛笔伐的论战。
萧允煜倒是想。
他当然不惧那些文人的讨伐,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顾文君要做一个明君,萧允煜见季诵远不服,也只是冷笑了一下,然后逐字念了一段季诵远所答的文章。
“科举盛行,各家用功读书的风气盛行,传扬文雅之风。又大大促进了文化发展,诵诗赋,作文章,天下有学识者,皆有从官之机会……”
季诵远几乎是立刻接话:“在下字字句句都是赞扬科举之制,有何不妥?”
单论文章,其实作得十分详实,还用上了不少圣人名家之绝句,堪称妙笔生花,语句动人。
然而陛下只是反问了一句:“文雅之风是世家所享,而非天下的读书人。季诵远,你说的是有学识者,还是有家世者?”
季诵远一堵。
他并非是答不上来,而是季诵远知道一旦自己答了,一定不会是陛下想要听到的答案。
众大臣也是屏气凝神不敢吱声,毕竟皇帝一直想要改制,但是没人想到萧允煜自太后去世隐忍不发,竟然会直接从科举下手!
萧允煜冷哼一声,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季诵远的答卷上轻微一弹,又念出一段。
“你又列出一二三四,道当今科举选官不严,才制造诸多问题。以你之所见,那些凡夫俗子,平民寒门都应排除在外,这还不荒唐吗?”
这又有什么不对?
季诵远几乎把牙齿磨出声音,才忍下了火气,他掩饰自己的不满,辩解道。
“启禀陛下,世家名门出来的都是精英子弟,所见所闻所学集百家之长,思绪深远。
可那些扎紧裤腰带勒出来的穷书生呢,寒窗苦读数十年又能有几分见识?让这样的人当官为政,对江山并无益处!”
这话说得似乎有几分道理。
当今大臣多是贵族出身,听着季诵远的话连连点头,投以赞许。
季诵远见状,多了一分底气,他要是能获得所有人的支持,也不惜得惧怕萧允煜。
陛下要是敢一人独断,只会遭到剧烈的抨击。
再说了,萧允煜也不是没有把柄。季诵远每想到此,便少了一分忌惮和心惊。
他越过对陛下的恐惧,自信抬起头,更加笃定自己这套理论才是对的。
“陛下,科举之制本就是优胜劣汰,选拔精锐。只有一直延续高门望族世世代代的执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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