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宝丫。”一直远远地望着两人说话的唐淮周终于忍不住上前来,“你们在说什么?可说完了?”
“麻烦哥哥去跟廷哥儿说一声,让人准备一杯毒酒送玄清上路吧!都已经耽搁了这些日子,他也是时候回京复旨了。”唐筠瑶平静地道。
他皱着眉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又细细地盯着她的脸瞅了片刻,见她并无半分勉强,再用锐利的目光扫了赛神仙一眼,这才颔首道:“如此也好,祖父冥寿也快到了,处理完了此事,咱们便该安心准备冥寿之事。”
唐筠瑶低低地应了声。
地牢里的玄清察觉有人进来,下意识地往角落处缩去,害怕得不停地喃喃:“不要,不要,我不要,不要……”
赛神仙呼吸一窒,眼中瞬间便含了泪。他一步一步朝着那个满身狼狈却又似饱受惊吓的这走去,一直走到他的身前才蹲下去,哑声唤:“师弟。”
“不要,不要,皇兄,我不敢了,日后再不敢了……”玄清害怕得浑身颤栗不止,紧紧地抱膝愈发往角落处缩,口中只不停地重复着这么一句话。
“好了,多余的话就不必说了,这会儿也没人想看什么师兄弟情深,尽早送他上路吧!”唐淮周冷着脸道。
话音刚落,便有官兵端着一杯酒走了进来。
赛神仙颤手接过那杯酒,望向眼神凌乱,整个人消瘦得不成样子的师弟,眼中泪光闪闪。
“不要,父皇,我不敢了,我日后再不敢乱走了,不要……”玄清眼神凌乱,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恨不得把身子缩到地下去。
“空无师弟,喝了吧,喝了师父便带你走,带你离开那里,从此以后再没有人欺负你,你也不再是宫里的皇子,而是我的空无师弟。”他哑着嗓子,颤着双手将那杯酒送到玄清跟前。
“空无?空无……空无,对了,空无,师父,我是空无,万物皆空,无为无物……”玄清直直地望向他,脸上却是一片茫然。
“是,喝了它,从此以后你便是空无……”赛神仙喉咙一哽,捧着毒酒的双手颤得更厉害了。
玄清呆呆地望着他,良久,脸上露出一个充满稚气的释然笑容:“喝了它我就是空无,我就是空无……”
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夺过酒杯,毫不犹豫地仰头一饮而尽。
‘哐当’一下,他把空空如也的酒杯扔到地上,傻笑着又道:“喝完了,我喝完了,从此我便是空无,便是空、空无……”
一丝黑血从他嘴角渗出,随即,他剧烈地咳了起来,赛神仙含泪伸手抱住他,颤着嗓子唤:“师弟……”
玄清越咳越厉害,口中、眼里、鼻子,甚至耳朵都渐渐渗出了黑血。
“平、平真师兄……”他的眼神渐渐涣散,神情却是难得的清明,努力凝聚视线望向眼前之人。
“是我,是我。”
“师兄,我错了……我辜负了师父多年教导……”
“知错能改,善莫大蔫,只要你真心悔过,师父还是会原谅你的。”赛神仙眼中泪水终于滑落,可还是哽声宽慰。
“是、是么……”玄清七孔流出的黑血愈发多,他用力掐着赛神仙的手,拼尽力气地道,“荀颉复,末帝子,庆平侄,藏于东狄……”
他的身体骤然一崩,头一歪,双手终于无力地垂落,已是气绝。
唐淮周皱起双眉。
荀颉复,末帝子,庆平侄,藏于东狄?他心口一紧,顿时便明白了,这个叫荀颉复的,乃是前朝末帝之子,庆平长公主之侄,现今藏于东狄,想来这个荀颉复便是他们拼尽力气想要扶持的荀氏新君!
“唐公子,他确是死了。”曹胜亲自上前检查,确信玄清确确实实是死了。
“既如此,那便烧了吧!”唐淮周冷漠地道。
言毕,他转身大步离开。
迈出地牢的那一瞬间,阳光投照在他的身上,让他有片刻的目眩。
一切都结束了么?不,对他而言,一切才刚开始,从今以后,他再不是那个在父亲的庇护下只知道用功读书的唐公子,他肩上还承担了妹妹沉重的两辈子。
京城的唐府里,因政务缠身又逢多事之秋,唐松年并未能按早前预想那般告假回乡拜祭亡父,而唐柏年也不知为何亦没有起行,最后只得唐樟年带着代表大房的唐淮耀,并护着王氏与林氏一同回去。
唐松年又去信让唐淮周以三房长子嫡孙身份领祭,诸事均要听从二伯父安排,不可莽撞云云。
他这封信刚送出去,中书省便接到了贺绍廷的密折。他亲自带着前去呈交天熙帝,看着天熙帝阅毕脸色都变了,正欲细问,天熙帝便将那封密折递给他:“唐爱卿也来看看,这折子上所言之事,竟与唐爱卿有些关联。”
贺绍廷奉旨追击前朝余孽之事唐松年是知道的,料想这折上所奏亦是此事,只好好的又怎会与自己有关?他满腹狐疑,接过大略一看,脸色顿时便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