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大人是谁,但他很快就被放在担架上抬了出去。可见这些人,还真是怕伤了他,哦不,怕伤了薄钰。
因为此时此刻,他穿着薄钰的衣裳,而这些人从来没有近距离的靠近过薄钰,只是看衣服抓人。毕竟一旦靠近,阿左和阿右就会察觉,定然不会让他们逃脱。
身子被抬起,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又被轻轻的放下。
过程没有半点颠簸,一直都是轻抬轻放。
一阵凉意从背上传来,这地面那么凉,显然此处常年无人,没有半分人气,否则人来人往的地面,不会凉得这样阴测测。
“大人!”有人开口,“您看,人已经带到了!”
有脚步声落在沈郅的身边,“怎么回事?”
“大人,这就是小公子啊!”那人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了清晰的敬畏,以及慌乱之色。
可见眼前这位“大人”应该是识得薄钰的!
沈郅心中思忖,会是谁呢?
“这是小公子吗?”所谓的大人冷声厉喝,“一帮不长眼的东西,简直是……蠢货!愚不可及!这下闯祸了,这是离王,是离王薄郅!”
离王?
“离王小殿下?”众人皆惊讶,“大人,这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杀了他!”那人冷喝,“只有这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将此事隐匿下来,否则朝廷追究起来,谁都跑不了!”
谁不知道离王小殿下薄郅,如今是东都城的红人,皇帝跟前最得宠的“小臣子”,饶是丞相尤重和关太师,也得给小殿下几分薄面。
“若是杀了他,朝廷更不会罢休!”众人哪敢动手。
沈郅睁开眼,慢慢悠悠的坐起身,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爬出了担架,站在了那位遮着脸的“大人”面前。
他扬起头,就这么冷飕飕的盯着这人,“家父说过,不敢以真面目见人者,唯有两种,一种面目可憎,一种做贼心虚。不知你是哪一种?”
那人咬着牙,眦目欲裂,“你都听到了?”
“你们都商议着,要杀本王了,本王难道还要继续装睡吗?”沈郅负手而立,小小年纪却是气势不弱,站在一群凶神恶煞,手持钢刀的歹人中间,亦没有半分怯弱之色。
“你早就醒了!”遮脸的男子切齿,“薄郅!”
“本王是当朝离王小殿下,你应该尊称本王一声,小王爷!直呼本王名讳,可知该当何罪?”沈郅勾唇冷笑,“就算你们给本王磕头,本王亦受得起!”
“你!”众人皆咬牙切齿,“好嚣张的孩子!”
孩子?
沈郅深吸一口气,“若本王是个寻常的孩子,你们杀了也就杀了,可偏偏,本王是皇上亲封的离王小殿下,动我就等于动了整个朝廷。杀本王,就等于跟朝廷作对,长生门和十殿阎罗是什么下场,还需要本王提醒你们吗?”
这哪里是什么离王小殿下,分明就是离王薄云岫俯身。一言一行,乃至于眉眼间的冷冽狠戾,都跟他老爹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你……”那人不敢置信的打量着他,屁大点的孩子,教训起他们这些成年人来,竟是有板有眼,而且一字一句皆拿捏住了人心。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沈郅退后一步。
这些人身上臭烘烘的,他觉得不高兴,更不想靠近,免得沾了自己一身污秽。
“离王小殿下是吗?”那人微微弯腰,“好嚣张好得意,你以为我真的会拿你没有办法吗?杀了你,是跟朝廷作对,但是拿住了你,倒是可以跟朝廷换点东西。”
沈郅冷眼看他,“你不是想换东西,你是想给自己添点东西,比如说,添件衣裳!”
那人瞳仁骤缩,“你……你胡说什么?”
“你以为本王没听过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吗?”沈郅嗤冷,“你的套路,本王早在书上看到过了,还敢在本王面前卖弄,真是不要脸!”
“你!”那人气得原地直打转,“简直是岂有此理,薄云岫的儿子,果然生得跟薄云岫一般模样,最讨厌的就是这张嘴,这三寸不烂之舌!”
沈郅上下仔细的打量着他们,“你们连本王和薄钰都分不清楚,说明长久以来并不住在东都,甚至于远离东都。现在一回来,就要抓薄钰?所以本王肯定,你们不是长生门的人。” 见着众人面面相觑,沈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你们要跟朝廷作对,又不敢明着来,就说明你们有顾忌。方才你们不知道抓的是本王,直呼本王为小公子,就说明……你们是四叔的人!”
因为魏仙儿原本就是占了沈郅母亲的身份,以护族少主的身份肆意妄为,如今已经香消玉殒,护族的人只认沈郅这位少主,压根不会把薄钰当成小公子。
再者,护族的人,怎么可能认错薄钰与沈郅。
所有人的眼眸,骇然瞪大,一个个险些把眼珠子挖出来。他们说了几句话,这屁大点的孩子,便把所有的老底儿都给掏出来了?
沈郅环顾四周,“怎么,没话说了?这就说明本王都猜对了,所言皆是事实!”
“把他给我抓起来!”那人恼羞成怒。
众人回过神来,当即一涌而上。
沈郅双手环胸,“谁敢!”
“你看我敢不敢!”那人亲自上前,一把挟起沈郅在腋下,大步流星的往外走,“你以为你是离王,我就会怕你吗?我告诉你,就算你猜到了所有的真相都没用,该你的不该你的,都是命中注定。”
沈郅也不挣扎,只是这人的胳膊跟铁铸的一般声音,硌得他生疼,“朝廷的人,一定在满东都找本王,你们跑不了!”
“我们又不在东都城,管他娘的朝廷不朝廷!”男人刚说出口,登时脚步一怔,“来人,给我把他的手脚和嘴巴都堵上!这小子套路多,总能诓出话来!”
沈郅轻哼,他才不怕。
手脚被绑着,嘴被塞了一团布,沈郅皱眉,这布……有味,真是讨厌死了,腥臭腥臭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弄得这布团。
沈郅被丢在了箱子里,箱子砰的一声合上,四周登时一片漆黑。
蓦地,周遭微微一晃。
沈郅的额头“砰”的一声磕在了箱壁上,疼得他当即呜咽了一声,这帮人又想干什么?这次倒是没方才的待遇,方才他们怕摔着他,极力的保持平稳,现在……
箱子左摇右摆的,沈郅觉得自己像是坐在了船上。四周黑漆漆的,很是闷热,摇摇晃晃的,差点没把沈郅给颠吐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箱子砰的一声被放下。
箱子再打开的时候,沈郅整个人都是懵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子,一张小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
“哟,熟了?”抬箱子的笑了,“怎么,还敢拿眼睛瞪我们?你小子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什么人吗?不过呢,瞧着你也是可怜,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非得当什么离王小殿下!”
沈郅皱眉,心头暗忖,这些人背后还有大鱼?
难道他们不只是单纯的想接回薄钰,而是……
不多时,便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沈郅坐在箱子里,瞧着一帮灰头土脸的猎户走近,他低眉,瞧着这些人抬腿迈步,以及落脚的轻重,师公说过,看一个人会不会武功,有时候就得看他们的下盘。
武艺高强之人,下盘最是平稳,迈开的步子都是极为匀称的。
呼吸平稳,步子平稳。
这些人,武功不弱。
沈郅皱眉,没敢再发出呜呜声。
这些是什么人?
抬箱子的和那些人叽里咕噜的,说的不是本国的语言,沈郅听不懂,心里生出几分慌乱来。若是能听懂,依着他的小心谨慎,还能分析出对方的来路,可现在……
沈郅完全是一脸懵逼,只瞧着抬箱子的人,用手比划,偶尔还回头指了指他。
这是要把他,交到这些人手里!
须臾,这些人走过来,围着箱子站着,那些猎户就这么近距离,打量着眼前的沈郅,好似在验货。
“呜呜……”沈郅摇头,示意他们把嘴上的布拿开。
猎户刚要动手,却被抬箱子的人拦住,摆摆手示意他们千万不要扯开这块布,至于说了什么,沈郅真的完全听不懂。
眼下可以肯定是,这些人更外邦有所联系,而且关系匪浅。而这些猎户,都是外邦的细作,瞧这一身的打扮,倒是极为地道,一点都不像是刚入本土一般。
这说明,父亲还在东都主事之时,这些人已经悄悄的潜入了东都。
然则当时的离王府盛极一时,离王薄云岫执掌大权,杀伐决断,从不心慈手软,威名震慑外邦,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离王已逝的消息,应该已经传遍天下,邻国皆知。
所以这些人,终于浮出了水面。
箱子又被合上,沈郅在箱子里挣扎,舌头拼命的挤着嘴里的布团,终于在干呕了两声之后,将嘴里的布团吐出。
因为绳子绑得太紧,箱子又不大,他根本没办法坐起来咬断绳子。好在这些人以为他不过半大孩子,没有将他双手负后绑着。
沈郅忍着腕上绳索的勒疼,慢慢摸上了自己的发冠。
离王小殿下的发冠,是身份的象征,但当初在设计的时候,步棠特意吩咐,在发冠的组片上做了手脚,瞧着镶满了宝玉,实际上是可拆卸的,拆卸下来就是锋利的单面刀片。
发簪是当初陆归舟送的,顶尖位置旋开,便是玄铁针,正好用来防身!
拆下组片,沈郅躺在箱子里,弓着身慢慢蜷起腿。他不敢太用力,怕惊动了外头抬箱子的人,终是用锋利的刀片断了绳索。
嘴上咬着刀片的钝面,手上的绳索也终于被割断。
事罢,汗水湿了衣裳。
沈郅躺在箱子里大喘气,无力的将刀片塞回发冠里。
还不待他歇息片刻,这箱子忽然“砰”的一声落地。
是的,是落下的,不是放下。
沈郅整个人都被撞懵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差点没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给摔出来。待他回过神来,隔着箱壁便听到了外头的刀剑声。
他用力的推了推箱盖,奈何箱子从外头被锁上,他压根无法推动。
无奈,只好拔下发冠上的簪子,紧握在手。
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刀剑声越来越弱,透过箱口狭窄的缝隙,沈郅看到有人站在了箱子前面,散着寒光的刀刃在微光中格外刺眼。
沈郅握紧了手中的簪子,一颗心已经蹦到了嗓子眼。
咣当一声巨响,锁扣被刀刃狠狠劈开,箱盖被快速掀开。
沈郅捏着发簪,拼尽全身气力往前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