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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贵人自己也有些意外,被芸贵人依偎到身边来,她一双眼也赶紧朝廿廿等几位高位这边儿飘过来。
廿廿和諴妃虽神色如常,可是如贵人毕竟跟着吉嫔一起住了经年,这便已然察觉吉嫔的神色不对劲儿。
更何况,淳嫔已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如贵人面色苍白下来,立在一旁,一双纤弱的肩已是微微颤抖。
还是廿廿先开口,含笑招手叫芸贵人,“芸妹妹,快过来。”
芸贵人应声向前,如小燕儿似的投奔到廿廿面前。
廿廿亲热地拉过芸贵人的手来,“你年纪小,又是刚进宫不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你侍寝的事,我知道你必定难为情。”
“不过啊,今儿当真是你的好日子。姐妹们都在给你道喜,也不必害羞。总归啊,若你能早早为咱们天家开枝散叶,再为皇上添一个皇嗣,那才是我们更大的心愿啊。”
芸贵人赶忙谢恩。
廿廿掌心里,芸贵人纤柔的手腕上,淤青点点。
廿廿含笑点点头,也没说破,只是亲自用掌心将她的淤青之处轻抚了抚。旋即又从自己腕上褪下一挂粉红碧玺的手串来,套在芸贵人的手上。
“这颜色艳若春日桃花。所谓逃之夭夭,宜室宜家,这正好儿应了你昨儿的好意头。”手串套上,正好儿隐隐约约地替芸贵人遮掩住那腕上的淤青去。
芸贵人心下骤暖,赶忙行礼谢恩,“小妾怎敢受皇后娘娘大恩……”
廿廿含笑道,“这也是我从前的爱物儿,不过我如今的年岁已是不合适再用这样新鲜的颜色了,正好儿合适你戴。算不上大恩,不过是合适的物件儿赠送给更合适的人罢了。”
在那粉红碧玺的手串映衬之下,芸贵人桃腮越发堆红,衬得远处立着的如贵人面色越发苍白了去。
请安罢了,众人告退。
如贵人请求留下来。
众人离去之后,瑞贵人轻颤着走上前来,撩袍便双膝跪倒在了廿廿面前。
廿廿蹙眉,“这是做什么呢?咱们女人啊,本就不兴行这么大的礼了,你有事儿尽管站着回话就好。”
月桐便上前扶起如贵人来。
只是如贵人的身子是站起来了,可是随即泪珠儿便砸在了地面上。
廿廿叹了口气,“这是做什么?”
如贵人又要跪,还是叫月桐给扶住了。
如贵人这才垂泪道,“回皇后娘娘,小妾心下知道皇后娘娘您洞察秋毫,还请皇后娘娘治小妾隐瞒不报之罪。”
廿廿只垂首端起茶碗来,抿了一口茶,才道,“竟发生什么事儿了?我最近有些懒,便没太顾着你们各人去。”
如贵人泪珠儿便又落下来,“是小妾自作主张,将李贵人服用清减之药的事儿,透露给了芸贵人去……”
廿廿缓缓挑眉,“哦?原来你早发现了?那你不如与我从头道来,你是什么时候儿发现的,又是如何发现的。”
如贵人轻咬嘴唇,泪挂双颊,“回皇后娘娘,小妾是个自小便谨小慎微之人,并非故意,却也不能不学会了悄然察言观色的法子来求生。故此便是进宫来,小妾也并不喜欢热闹,却出于本能,时常能在冷眼旁观之时,察觉旁人的神色异状。”
廿廿心下也是微微一拧。
廿廿明白,如贵人说的是她自己的母家境遇。
廿廿便叹口气,点点头,“我都明白。这也不怪你,那样的情形,你难免为了求生而养成这样的性子去。再说,你并非只是为了顾着你自己,你是长女,也总得顾着额娘和弟弟妹妹们。”
如贵人这便反倒紧咬牙关,将眼泪都逼回去,不肯再更多落泪。
“从李贵人进宫来,因她是新人,小妾再不爱热闹的,也总得有几回过去看望她。便是那几回去看她,便总叫小妾觉着有些奇怪——都说她病了,可是小妾却觉着她说话儿的时候儿,中气是足的;可她偏说是病了,尤其是在皇上跟前就更是虚弱不堪……”
如贵人说着,忽地垂首笑了声儿,“这便叫小妾想起了家中小妹来。”
“小妹生于嘉庆二年,次年我阿玛便过身了,小妹甚至还都记不得阿玛的模样儿……故此我心下便尤其疼惜小妹。我进宫那年,小妹才刚四岁。”
廿廿心下也跟着微微一颤。
她也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她便含笑点头,“你的心情,我自明白。你我都是家中长女,咱们一样儿都是既为长姐,又为额娘一般的从小便看顾着妹妹们。”
如贵人含泪点头,“小妹许是因为从未记得阿玛的缘故,从小便格外体弱爱哭。她一病一哭,我与额娘心下便痛如刀绞,这便不管什么都肯给她的。”
“这却也成了溺爱,后来她长大懂事儿了,也爱仗恃着这法子撒娇。一旦想要什么了,便会‘病了’……”
廿廿便也“扑哧儿”乐了,“我懂。不说旁人,若若那丫头从小也没少了使这招儿去。”
如贵人却满面的严肃,“便因为此,我才猛地想明白了李贵人的缘故去……她不是真的病了,她是想用这样的法子让皇上注意她,以此来博得皇上的恩宠罢了。”
廿廿未置可否,只是收起了笑,淡淡听着。
“可是小妾想,便是李贵人想要装病,总归太医们不是吃素的。她终究刚进宫,跟太医们之间的交情还浅,不至于有太医敢与她一起欺瞒皇上和皇后娘娘……这么看来,太医们没发现她的病情蹊跷,那就是她的脉象当真能呈现出病弱之迹象来。”
如贵人霍地抬头,“既如此,便自然需要用药物来达到这样的情形才是……故此小妾猜想,她必定服用了能清减自己,虽无大害,却至少能叫自己看起来虚弱的药物去。”
廿廿点头,“这便叫你猜中了,是不是?那你为何告诉芸贵人去,而不是告诉皇上和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