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晓月,夜色朦胧,薄雾飘飘袅袅,与月光一道笼成轻纱,盖住了远处的重峦叠嶂,亦笼住了幽流的流水。偌大一个圆明园,除了偶尔路过巡逻侍卫的脚步声,便只剩下形单只影的打更人,当更声敲过三响,月晕而风,乌云爬上了树梢,将天幕遮成了墨色,秋深了,虫声也愈
来愈稀。
即将竣工的卐字宫威严地矗立在夜色之中,尚未撤去的脚手架似屏障般将宫殿四面围住,与这高大的宫殿一道踞立着。寂静的夜里,几只笨拙的飞蛾绕着脚手架上挂着的气死风灯撞了又撞,兹拉兹拉地,惹得灯火摇摇欲坠。也不知过了多久,倔强的飞蛾们慢慢没了声息,只好作罢的趴在
灯罩外,向其中诱人的火苗痴望。
几盏昏黄灯火,映在四下粼粼的湖面上,今夜静谧得可怕,万籁俱寂,连风声都隐入了浓墨里,仿佛连呼吸都将引发一场参天巨浪。
某一刻,风完全静止了,秋虫竭力的叫声戛然而止的刹那,一道人影突然跃飞而至,带来了一阵风——那影子轻盈地飘落在宫殿顶脊上蹲下,与那些雕刻的脊兽浑然一体,只是目光锐利地盯着下边的巡逻侍卫,等一队巡逻侍卫整齐地走过,他迅速穿过脚手架隐入卐字宫殿
,像一片秋叶落了地,只留风声拂过。一切都似眨眼间的恍惚,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月色依旧朦胧,飞蛾依旧停在灯罩外,火光依旧倒映在湖面上,几只小爬虫慌乱地荡漾在水面上,恐惧像涟漪一圈一
圈,紧张地蔓延开。肃穆的卐字宫内,供奉着两千多尊各地敬献的佛像,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栩栩如生,仪态纷呈,有慈眼观众生的菩萨,有嫉恶庄严相的罗汉。千面佛,千面像,十方三世
,睥睨众生。黑衣蒙面人于众多佛像之间悄然游走,他丝毫不惧,堂而皇之地观察着每尊佛像,每一尊佛像都金壁辉煌,镶满琳琅满目的宝石,他却不在意这些,他好似只在看泥塑的
人偶。所有佛像似乎也全都在注视着来人,不论是闭着眼的,还是半睁着眼的,不论是两只眼的,还是无数只眼的,无论是立在前方,还是隐在后方的,千千万万双眼睛都盯着
他,像牢笼锁住了他,一时间,原本应当庄肃的卐字宫,仿佛装满了不该有的魑魅魍魉,显得格外诡谲。黑衣人并不在乎这些眼睛的审视,他凭着自己的步调继续游走,一尊尊地观察着,他对这些镶满宝石的佛像视若无睹,直到文殊菩萨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目光才有所改
变。
只见文殊菩萨身呈橘金色,以金刚双咖趺姿势,安坐于莲花日轮上,右手高举焰剑,左手拈青莲花梗,延手臂而上,花开齐于耳。莲瓣上,平放着一只般若波罗蜜梵盒,里边同样盛满宝石。黑衣蒙面人的目光却只紧紧锁在菩萨头戴的五佛冠上,那镶嵌着珠宝璎珞的头冠正中,有一枚闪烁着迷幻美丽
色彩的硕大的金刚石,赤红如鲜血欲滴,血是心头的血,红也是心头的红。蒙面人思忖片刻,后退半步朝菩萨做了一揖,对这满天神佛,他头一次如此恭敬。但那人旋即轻巧一跃,攀上佛像,同时于袖口滑出一把尖锐的小刀,谨慎地将那枚金刚
石撬下。
沉寂的夜里,咔哒一声宝石与底座分离,落在耳边犹如惊天巨响,宝石落入掌心,宝石与掌心齐大,入手冰凉,堪堪只够抓住。
黑衣蒙面人轻盈落地,静默地注视着躺在掌心的红宝石,宝石的鲜红之中,绰约地蕴含着七彩霞光,某个角度折射而出的绚丽色彩美到摄人心魂。
黑衣蒙面人不敢多看,他长长吁了口气,小心地把宝石揣在怀中,快速向殿外闪去。
“什么人?”
明明眼看着一队侍卫过去,却不想一个侍卫提鞋子掉了队。那落单的侍卫恰恰撞上掠出卐字宫的黑衣蒙面人,登时大呼起来。
话音落下时,静寂的夜像是一锅登时沸腾的粥,搅得沸反盈天。
黑衣蒙面人见行踪败露,一个手刀劈晕还在大喊大叫的侍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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