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少夫人。”
喊小姐的,是她院子里的人,与琳琅阁的人。
喊少夫人的,是朱雀堂的人。
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陆心颜拿着纨扇摇了摇,缓缓启唇,“朱雀堂各位分堂主,你们是朱雀堂的股肱之臣,朱雀堂因为你们才了今日的成就!世子信任我,将信物交给我保管,但我有自知之明,我充其量不过是玉佩的保管者,各位如此跪我,我实在担当不起,各位请起!”
朱雀堂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起来,齐齐看向齐飞与秋无涯。
齐飞硬着头皮道:“少夫人,这次的事情是我们不对,没有向您如实禀告,请您责罚。”
“责罚,不敢当,要罚就去找能罚你们的人去。”
齐飞还想再说,陆心颜轻飘飘一句挡了回去,“怎么,你们这是要逼着我罚你们?”
“属下不敢!”朱雀堂的人连忙低下头,心中却苦叫连连。
来的时候,萧逸宸跟他们说了,谁要是得不到陆心颜的原谅,就别回去了!
可陆心颜现在这么说了,他们哪敢再出声?
“至于你们!”陆心颜音调一转,对着琳琅阁的人,厉声道:“身为琳琅阁的人,有事情不向你们的主子我报告,反而联合他人欺瞒我,你们眼中可我这个主子!?”
“小姐,属下知错了,请小姐责罚!”
“念在初犯,所有大管事罚三月俸禄,杖二十,若有下次,自己请辞!”
“谢小姐开恩!”
琳琅阁的人,欢天喜地地领罚去了,临走前得意地看了一眼朱雀堂的人。
瞧清楚没,我们才是小姐的人!小姐罚也只会罚我们!
朱雀堂的人,嫉妒地看着离去的琳琅阁的人。
没见过被罚,罚得这么开心的!
可是好想自己也被罚啊,怎么办?
一众人哀怨地看向齐飞与秋无涯,说来他们真是无辜,明明是按吩咐办事,最后出了事,却要他们出来承担!
主子真是个没义气的!
一众人跪在地上,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平时翻云覆雨的一群人,个个如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儿吧唧的。
“青桐,扶我进去。”陆心颜也不看他们,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款。
齐飞舔着脸喊道:“少夫人!请您看在小的陪您上过刀山,下过火海,一同在江临鬼庄历过劫的份上,您就惩罚小的吧。”
秋无涯立马接口:“少夫人,小的当初在鬼庄门前守了一天两夜没合过眼,看在小的如此忠心的份上,您就惩罚小的吧。”
陆心颜随意瞅了他们一眼,“你陪着历劫的人是我?你守护的人是我?”
齐飞&秋无涯异口同声:“绝对是!”
心中道:少爷,对不住了,小的必须背叛您了!
陆心颜强憋着笑,求生欲很强嘛!“行了,你们两个下去领罚吧。”
“谢少夫人!”
朱雀堂其他人哀怨地看着这两个叛徒,在这之前他们连少夫人一面都没见过,用什么来表示他们的衷心?
其中一人灵光一闪,举起三根手指头,“少夫人,小的以前没机会表示对您的忠心,但小的发誓,从今日起,不,从现在这一刻起,小的誓死效忠少夫人,少夫人让往东,小的绝不往西!”
其他人立马纷纷效仿,一时满院子立誓表衷心的声音。
陆心颜施施然坐回椅子上,慢条斯理道:“要我惩罚你们也不是不可以,只需要…”
“少夫人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不管上刀山下油锅,小的们一定替您办到!”
“这可是你们说的,我可没逼你们。”陆心颜笑眯眯地说了一个要求。
听完后,朱雀堂的人瞠目结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们哪天办成了,办成那天我就惩罚你们。”陆心颜颇有气势地挥挥手,“都散了!青桐,准备马车,喊上小荷,陪我去素衣坊。”
“是,小姐。”
朱雀堂的人,只好苦着脸走了。
——
素衣坊总店。
“大当家,您歇会吧。”
掌柜看到瘦得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叶霜,苦心相劝。
叶霜靠在榻上,咳嗽了两声,“我已经休息得够久了,无碍,珠珠现在大婚了,等她忙完大婚后的事情,一定会来看我的,我得将这些账理清楚,回头好给她个交待。”
“大当家,珠珠郡主不是那样的人,回头她知道您拖着生病的身体也要理这些账本,肯定会心疼的。”
“我知道珠珠不是这样的人,但我不能因为她人好,就占她的便宜,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叶霜虚弱地笑道:“老陈,你少跟我说会话,我就又多看两页账本了。”
“得得,是我的不是。”掌柜知道劝不住,无奈道:“那您自个小心些,我先下去铺子里了。”
“去吧。”
掌柜一转身,见到门口几人,惊得瞪大眼,“郡…郡主,您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劝叶姨休息的时候。”
掌柜惭愧道:“小的无用,劝不住大当家。”
“你做得很好,是叶姨太顽固,你先去忙。”
“是,郡主。”
叶霜在听到陆心颜来了的时候,放下手中的账本,搓了搓脸,微笑道:“珠珠,你来了。”
陆心颜看她瘦弱不堪还要装作太平的样子,心中一阵恼火,“搓什么搓!脸上半两肉都没有,搓了气色也不会好,想骗谁呢?”
叶霜被她一顿呛,也不生气,拍拍身下的榻,“来,坐下,两个月没见,让叶姨好好看看。”
一派慈爱长辈的样,让陆心颜鼻头发酸,走过去坐到叶霜身边,任她抓着自己的手,温柔端详。
“面色红润,气色不错,没胖也没瘦,看来成婚后的日子过得很舒心。”
靠得近了,陆心颜发觉叶霜越发瘦得厉害,那手全是骨头,她眼睛酸涩,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叶姨,不过两个月,你怎么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我始终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病来如山倒,以后好好调养调养就行了。”叶霜道:“你今日来,是听说了素衣坊的事吧,这事是我对不起你,连累你没挣到银子,白白糟蹋了那些衣裳。”
素衣坊的银子全是叶霜出的,陆心颜只提供设计收纯利分成。
当初她不投资,一是想着自己产业已经够多了,二是素衣坊稳赚不赔。
她若投了等于多分一分羹,她不想白占叶霜便宜,所以只收分成。
倒是没想到现在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陆心颜正色道:“叶姨,既然你知道了我的来意,废话我就不多说,素衣坊,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见她直入主题,叶霜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珠珠,你直接问了,我也不瞒你,素衣坊现在就剩三家,我打算将账理一理,连同素染坊一起送与你,当作是这两个月没能让你赚到银子的赔礼。”
“那叶姨你呢,那秦芳就这么轻易放过?”
叶霜的神情明显低落起来,“我年纪大了,不像年轻时什么都要辩个是非曲直,那些恩恩怨怨,我不想理了,我现在只想回到家乡,买座果园,在那里终老一生。”
哀莫大于心死,秦芳的背叛彻底击垮了叶霜的精神!若不是素衣坊有陆心颜一份,叶霜只怕早就不想呆在京城了!
陆心颜灼灼望着她,“叶姨你甘心吗?甘心仇者快,亲者痛?”
叶霜嘴唇颤抖了一下,大约那句亲者痛击中了她,她面上神情几次变幻,终是道:“这正是我想劝你的,珠珠,这是我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了,你也不要管了。我奔波劳累几十年,无儿无女,挣下的这些产业,百年之后,本来三分之一给你,三分之一给她,剩下的捐给我家乡那些贫困的百姓!现在不过是提前给她罢了,我不在意,也不觉得委屈。”
叶霜口中的她,便是秦芳,她视为女儿的徒弟。
“叶姨,你不想追究,可我,却不能不追究。”
“珠珠,你何苦执迷不悟?”叶霜不赞同地皱眉。
“叶姨,我当你是心甘情愿的,也当你看透红尘,不愿辛劳,只想安稳渡过下半生。但素衣坊的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我,有必须讨回公道的理由。”
“什么理由?”
陆心颜将真假姚雪的事情,一字不漏地说给叶霜听。
叶霜身体不好,有关陆心颜不好的传闻,身边的人不敢告诉她,所以叶霜对于‘姚雪’的事情,并不清楚。
“居然有这种事情?”叶霜听完后,倒抽口气,“那温如香与假姚雪,实在太过份了!居然合谋串通这般诬陷你!珠珠,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这么轻易就了结,一定要想办法拆穿她们的真面目,还你清白!”
陆心颜看着她,笑道:“叶姨,同样是被人诬陷,你自己被诬陷了不在意,却要我必须拆穿她们,你这可是双标啊!”
叶霜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了些,不自在道:“哪有?我,我毕竟这么大岁数了,无儿无女无权无势无亲人,你不同,你有萧世子,有这么多关心你的家人亲人,你怎么能不爱惜自己的名声呢?”
“叶姨你这话,我可要反驳了,什么无儿无女无权无势无亲人,我不是你的亲人吗?”
叶霜顿时哑口无言,心中一阵暖意流过,到了如此困境,还有人坚持站在她身边,认她作亲人,她这生,死而无憾!
因为如此,她更不想陆心颜因为她的事情操心,“好好好,当我说错了,不过这素衣坊的事情,与温如香假姚雪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叶姨,你还记得当初皮货战的事情吗?”
“记得,你装作无法应付,将这事顺手推到大小高氏身上,明着放手不管,到处吃喝玩乐,暗中却设计出羽绒衣,最后不仅让大小高氏欠下一屁股债,也让那幕后之人狠狠摔了个跟头。”
“没错,所以这次拆穿温如香与假姚雪的事情,我打算故计重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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