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百官紧紧闭上了嘴,目不斜视的看着远处两人,假装没有听到元炯说的话。谁不知道褚将军是三公子同父异母的大哥?也就是说褚将军就是西秦烈王的长子,他偏偏在这时候对着陛下说出这番话,是想要讽刺陛下么?
“呵,元三公子说的哪里话?需要恭喜的又岂止是朕一人,难道不应该同样恭喜三公子有兄嫂若此么?只是可惜,不知道洄儿愿不愿意让你喊叶将军一声大嫂了。”长赢帝丝毫不避讳众人所介意的事情。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褚洄与元桢的关系,同样的也暗暗告诉所有的人,褚洄就算是元桢之子,现在所在的地方也是大燕。他愿意严肃认真的喊他一声义父,却从来都没有喊过元桢半句父王。
这就够了。
元炯好整以暇的展开了折扇摇了摇,看向叶挽与褚洄的表情中含着些意味不明的深思。兄嫂么……只是不知道,他这辈子有没有这个机会这般喊他们了。
“诶?请恕狄娜无礼,狄娜当真想要知道……陛下有没有为褚将军添一位义弟相伴的意思呢?”狄娜状若天真的跳出来问道,“陛下现在依然是一国之君,后宫空虚,国不可一日无后,长赢帝陛下心中可有适宜人选了呢?”
众人眼观眼鼻观鼻的竖起了耳朵,狄娜所问的同样也是他们关心的事情。即便不是现在,将来也会有数不清的机会向长赢帝陛下力荐立后,届时整个大燕的百官当中又将是一片血雨腥风。身为接班的“无冕太子”褚将军已经正大光明的在今日娶了妻室,叶将军的手段他们也看在眼里,深知自己没有半点机会将女儿送到褚将军的身边去相伴,就算送去了,只怕回来的也只会是一具尸体。
但是长赢帝陛下就不一样了,他一生未婚无子,后位甚至整个后宫都空虚无比,若能凭借着女儿为后的机会定能飞黄腾达,成为第二个曾氏。若是能为陛下生下一子……心怀鬼胎的众人心中不由得流了流口水。
长赢帝将所有人的神态都尽收眼底,淡笑一声道:“人老珠黄,谈什么空虚不空虚?”他答非所问的摸了摸下巴,又道:“朕现在最想看到的,即是朕到底能不能在一年之后抱上乖孙了。”即便答非所问,也足以令所有人通晓他内心的想法!
狄娜若有所思的笑了笑,闭上嘴不再开口。
正想着,褚洄与叶挽已相携走至长赢帝的面前。风风火火的模样哪有半点是今日婚娶的模样?
萧万疆怀中的如意公主……现在已经不能叫公主了,长赢帝改封她为如意郡主,三岁的年纪,正是奶声奶气小嘴叭叭的年纪。她抱紧了自己爹的脖子,笑的一片灿烂:“姑姑好漂亮,姑姑好漂亮。”
索性的是萧蔷现在年纪还小,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没有在她小小的心灵上留下什么不可挽回的遗憾,有的只是更加自由快活的生活罢了。
“人呢?”长赢帝没好气的说一声。他们倒是好,直接甩掉了迎亲的和跟亲的队伍,甚至连下饺子这一步都省了,就这么大大咧咧的站在他这个长辈的面前,是要怎样?他是不是应该直接掏红包出来塞给两人让他们赶紧滚去洞房?
叶挽隐在珠帘之后的白皙脸颊还带着些许绯红,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要不是她几次三番的在路上劝阻褚洄一定要按部就班的先来拜见长赢帝陛下,只怕褚洄甚至都要直接跳过当中一系列的流程直接拎着她进入洞房去了……她轻咳一声,目光转向长赢帝身边,看到了叶骥面带微笑和不掩拘谨的脸。
她微微惊讶,看向褚洄面露疑惑之色。
褚洄知晓她心中所想,面无表情的传声道:“叔公在后院休息,他不想到前头来,义父遂让你的义父在这儿坐着,算是长辈。”
叶挽惊讶不已,要知道长赢帝虽是褚洄义父,但现在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他竟然这么大大咧咧的就让叶骥这个平民与自己坐在一处,只低了半阶的位置,不可谓不大度了。想到叶骊与叶骥的关系,叶挽心中忽就对长赢帝心存感激起来。
他甚至都没有要曾后和叶骊的命,还愿意与叶骥同坐上首接受她与褚洄的叩拜……叶挽对着长赢帝投去感谢的目光,受得长赢帝一个意味不明的白眼。
“……”叶挽乖觉地收回目光,一本正经的立在原地,接受礼官与女官的祝福。
堂中百官神思各异,但是唯一相同的即是心中充满了对褚叶两位将军的深深忌惮。他们大婚,可以说的上是强强联手,且又与长赢帝陛下关系非常,只怕今后整个大燕都要变成武将的天下了。
荣老太傅立在长赢帝的身后,嘴角噙笑的念道:“……滋有嘲风将军褚洄,与巾帼将军叶挽二人,郎才女貌,玲珑非常,朕心甚慰。祝二人如双飞比翼,琵琶情深,永结秦晋,为我大燕顶天立地之柱。”接着荣老太傅取出了一条类似礼单的东西,带着喜悦的念读,都是长赢帝作为一国之君的身份赐给两人的贺礼。
每读一条,百官的脸色就精彩几分,恨不得将那礼单取过自己亲眼看看长赢帝到底“假公济私”的送给了两人多少好东西。什么北汉汗血良驹,什么东海千枝珊瑚,什么血参雪莲的在这儿都像是不要钱的大白菜,只要嘴上随便念一念就轻易的进了两位将军的口袋。
百官们不禁怀疑长赢帝是不是将从昭阳帝起搜罗的国库里的宝物都搬了出来就为了讨好这两人。
那是他们还没有见过叶挽的嫁妆队伍,等待会儿那十里红妆的盛景出现在此之际,只怕他们就不仅仅只是震惊于长赢帝赏赐的东西了。
“吉时到——”宫中御用礼官今日则是身为叶褚两位将军的司仪,有条不紊的唱念着每一条应走的流程。
院中此时也站满了人,多是不够资格进入内堂的官员还有数不胜数的镇西军将士,将整个嘲风将军府围堵的拥挤非常。还有大开的府门之前那探头探脑的百姓,纷纷参与着最近燕京最大的盛事。
从始至终叶挽藏在锦绣红衣下的手都被褚洄牢牢的牵在手里,在褚洄眼里没有规矩,没有方圆,有的只是一个平日从所未见过的羞涩的叶挽。在珠帘下的白皙面庞挂着淡笑,一双圆睁的杏眸如水,里面仿佛蕴含着灿烂星辰,仿佛拥有着浩瀚山河。
或者说,在褚洄的眼里,无论什么样的山河都抵不过叶挽灼人一笑。那笑容带着谁都没有办法替代的灿烂和温柔,一眼万年。
不知怎么的,那捉着叶挽手的骨节分明的大手竟然微微的颤抖起来,带着一些犹豫,带着一丝紧张,带着两年来的灼灼期待。在众目睽睽之下,褚洄轻盈的伸出手,将那珠帘微微拂起挂在叶挽的耳边,轻抚了一下她的脸庞。“挽挽。”他喊了一声。
“咳咳,”为了防止地主家的傻儿子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出糗,长赢帝清咳了一声打断了眼前的一幕,挑眉道:“都到这个时候了,难道阿挽还不敬朕一杯茶么?”
地主家的傻儿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只听说过新妇第二日要去敬长辈茶,长辈自己开口问新妇讨要茶水喝还是第一次。不过既然义父想,他还是一本正经的牵着叶挽行至长赢帝的面前,接过一旁荣老太傅递来的茶,难得老老实实的双膝跪在长赢帝与叶骥的身前。
叶挽有些别扭,差点没反应过来大气恢宏的单膝一跪,穿着嫁衣要是行军礼,只怕会万分别扭吧?好在她反应迅速,另一膝也跪下,腰背挺得笔直地接过茶递到长赢帝的面前。嘴角带着浅笑,还露出了一边脸上小巧可爱的梨涡:“义父喝茶。”她没有喊陛下,而是站在褚洄的立场上同样喊了义父。
叶骥心中忐忑,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嘲风将军战战兢兢的大气也不敢出。他只是一届平民,还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即缩了缩脚想要站起,不过想到眼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应当给叶挽争点气。他在长赢帝的动作之后接过茶盏,将自己准备好的红包塞到褚洄手中:“阿挽就交给你了。”叶文淞
“谢义父。”褚洄面不改色的顺嘴喊着,半点也没有觉得喊一声作为平民的叶骥为义父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堂上不知是由谁带头,想起了一片连串的掌声,充斥着这些身为读书人的官员吟风弄月的赞美之词和恭贺言语。
那些原本以为褚将军人冷心更冷,甚至连当初有倾城之姿的东珠县主都看不上眼,这辈子可能要像他义父学习打一辈子光棍的人,终于亲眼看到了褚将军在今日娶得如花美眷的妻子。弱弱的想,他这一点当真是比长赢帝要好的太多了。
礼毕,外头“迎亲”的队伍早就赶到了将军府,段弘杨站在院中看着那抹如天人之姿的红色身影被拥着送到后头挽回居去的样子,不无感慨的说道:“诶,你说咱们以后喊叶哥是喊叶将军呢,还是喊褚夫人呢?”
甄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身边的谢青闻趁机探出脑袋笑眯眯的说道:“我想叶挽还是会希望你们喊叶哥,她才会比较开心呢。”
说的也是,即便成了亲,叶哥也还是叶哥嘛。段弘杨严肃的想。
大礼之后还有宴饮,叶挽却是参加不了的了。她头上所带的珠冠虽说漂亮,却实在是重的很。
花滢和姚清书自始至终都跟在叶挽的身边,见她不由分说的拆了珠冠,心中无奈。哪有典礼刚刚结束都自己拆卸珠冠的新娘子的?没等她们说什么,突然听到门口传来朱桓的蕴含杀气的冷声:“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