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她将蚀日从小腿上绑缚的刀鞘中拔出,脸上闪过一丝动容,随即就被无比的认真和振奋所取代。诸如谢远之流的名将,即便战败,虽死犹荣。
战鼓擂擂,其余剩余的一众或多或少伤势不轻的兵将牢牢的坚守后方,看着眼前的一幕不住的喊喝出声。他们虽不能出战,但是与此时疆场上的二十万战士共存亡。这些是真正的战士,他们所披肩代挂的不是战甲,不是披风,不是军装,是真正由血与肉组成的荣耀。
晚霞渐渐西沉,天色昏暗,星星点点的亮光在天上闪现而过,调皮的藏到了阴云之后。
数百里外的邬江边上,谢青闻只觉得心头猛地钝痛,煞时呕出一口鲜血来。
“小侯爷!”连城远远的注意到谢青闻的异状,飞速的奔了过去将摇摇晃晃的谢青闻搀扶住。“你怎么样?”
谢青闻摇摇头,用衣袖随意的将自己嘴角的鲜血抹去。他方才与甄将军聊过之后,甄将军便离开了,独自一人站立在这里看着滔滔滚滚的江水不住的出神。方才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猛地呕出了一口鲜血,像是预料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了一般。“没事,但是……”谢青闻苦笑了一声,看向连城的目光中充满了无奈和悲哀,“父亲好像要出事了。”
“侯、侯爷他……”连城咬了咬牙,看了眼四周悄声道,“镇西军看我们不紧,我们要不要趁机逃出去,去陌州城看看情况?”
“不用了。”谢青闻摆摆手,站立在江边,任由仅存的一丝丝晚霞将他英俊的面庞打下忧郁的阴影。他和爹在北境生活了二十多年,爹有多了解他,他就同样有多了解自己老爹。“褚将军一旦挥兵城下,父亲必定是想都不想就会立刻站出来挑起整个大梁的人,无论莫文渊在不在场。在他眼里,将士的荣耀与归属比别的什么都重要。”否则当初又怎会抛下他一个人,生生的带着那么多兵力困守在鹰涧峡中,几乎饿死呢。“那是他的宿命,也是他的愿望。”
战死在沙场之上,或许对父亲来说比其他任何结局都要美好吧。
“可是小侯爷,难道我们就呆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侯爷……”连城深感无力,猛地跪地捶着脚下坚实的土地,“该死的!要不是那冯凭,我们又怎么会困死在这儿!”
“有褚将军和叶都尉在,不会让爹……”曝尸荒野的。
天色越发的黑沉下来,天空中害羞的挂上了一轮逐渐饱满的月。
在年后,即将就要迎来第一个满月了。
光亮微弱的星星在圆月的旁边,越来越显得不起眼,所有的光芒似乎都被那圆月所掩盖了一样,天空中只余几个几不可见的小光点。
陌州城外的战役还在进行着,没有丝毫想要中止的意思。
城墙上此时已经站满了百姓,看着下方的景象忍不住泪流满面。
枪矢翻飞,刀剑卷刃,流箭穿插。
数不尽的没入皮肉的血肉翻涌之声在城外响起。
一个又一个人倒下了,在这个时候,飞射喷溅的鲜血染红了所有人的军装,时间久长干涸的血渍也早已变得乌黑,分不清到底是镇西军还是谢家军,亦或是那些鼓起勇气来参战的朝廷军。
彼此不分,不分彼此。在他们眼中已然没有了什么叫适可而止,没有了何为手下留情,没有了犹豫和挣扎。有的只是心中那么一丁点支撑着所有人将此战光荣又坚决的完成的信念。
谢远早已遍体鳞伤,他虽是成名老将,但年事已高,早已不复壮年。红缨枪在他手中舞动,熠熠生辉。击退一名敌军之后,谢远恰恰好站到了褚洄的面前,咧嘴笑道:“褚将军,早闻你可万军之中取敌军主将首级,为何今日对老夫偏要手下留情呢?”
褚洄眸光流转,抬了抬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砍伤了的右手,轻声道:“受伤了,打不动。”
“……”谢远苦笑一声,为了正大光明的向他放水,褚洄还真是用尽了手段。然,该发生的最后还是要发生的,即便他们心中再不想自相残杀的事情发生,最终还是需要鼓起勇气面对。
两人的周围逐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两军互相较真,不让任何人靠近身在包围圈中心的褚洄和谢远一步。
大家努力奋战的模样落在谢远眼里,别样的动人。他笑着指了指脚下的圈子道:“现在正是个好机会,反正褚将军也伤了,恰巧老夫年纪大一些,就当是你让让老夫的好了。咱们就在这里一决雌雄如何?”
“一决雄雄。”褚洄认真的纠正了一下,通体乌黑的沥银枪在月光之下挽了个枪花,似是没有半点犹豫地指向谢将军。“如此,便领教了。”他俊毅的剑眉微拢,余光看到旁边面色沉静的站立在一边的叶挽,眉目微阖,指尖微动。手背上象征着武力和威势的筋骨微微凸起,与沥银枪相合,在月光下划出了一道漂亮又凌厉的弧线。
枪身与枪身相撞击,清脆的声响在今夜的圆月之下,传出去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