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靠近西秦,冬天尤其寒冷。尤其是在这样的下雪天气,人的踪迹也十分得好分辨。
现在未曾下雪,地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迹,对于叶挽这样擅长追踪的人来说想要分辨甄玉离开的方向实在是简单的很。更何况他许是思绪深重,没头没尾的到处乱走,一路上有不少目击者老老实实地给叶挽指明了他的方向。
叶挽追着地上一脚深一脚浅的脚印,直到离开了军营的范围,才在军营后山一处小溪边找到了甄玉。
这是一条镇西军将士们常常会来的小溪,从山上一直蔓延到军营后方,水质干净清爽。伙房常常会到这边来打水回去煮水洗菜,甄玉知道这儿很正常,叶挽却是第一次来这里。
由于现在天寒地冻,小溪表面上覆盖着一层细密的冰碴子,伙夫过来挑水需要将冰面砸开了才能从中取出冰凉又细润的溪水带回。冰面下的河流缓缓流动,即便是这个冬天也仍旧不甘地向外人展现着自己的生命力。
甄玉不知道是怎么把小溪上的冰面砸开,自己就像是一根木桩子一样杵在小溪中站着的。
溪水没过了他的小腿,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傍晚,他无所觉的站在溪水中,就好像是站着能让他就此羽化登仙一样。
叶挽大老远就看到了他落寞又无助的背影,心头微酸,忍不住开玩笑道:“你现在在这儿洗脚,赶明儿想让整个军营里的人喝你的洗脚水吗?”
“虽面上结冰,但底下的溪水是流动的。我不会让大家喝到我的洗脚水。”甄玉干巴巴的回答道。起先听到叶挽的声音他整个人一颤,明明现在一点都不想说话,一点都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样狼狈的模样,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回答叶挽的话。
甄玉微微扬起头,背对着叶挽将眼泪给收回去。可是越想努力的收回眼泪,却越觉得心里痛苦,眼泪止不住的就蹦跳着从眼眶中涌出来,在脸上划下一道道分明的痕迹。随即北风一吹,刀割一样的疼。
叶挽苦笑了两声,被甄玉明明心里难受的紧还要强打起精神来一本正经地回应自己的玩笑话而感到可悲。这样一个认真的人,听说了自己大哥惨死的消息不知道会有多难受?
她想要朝前走两步靠近一下甄玉,但是忽又意识到或许甄玉并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明明在这般安静的夜晚,她甚至能够听到甄玉那附带着鼻音的哭腔,也只能佯装不知地就地找了个石块坐了下来。
石块冰凉,穿透了单薄的衣衫,让叶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跟你大哥关系很不好吗?”叶挽觉得有些无力,她从来都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个人。老实说起来,她曾经对各种亲近的关系都感到恐惧,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在面对七队的兄弟们时,她也是严肃严厉大过于友好,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打交道。
想了半天,她才干巴巴地问出一句。
甄玉被她突兀的问话吓了一跳,随即苦笑了两声:“也不能说是很不好吧。只是爹待我并不像待大哥一般亲近,总是在我面前说大哥有多好,多乖巧,让我多学学大哥……你知道的,男孩子小时候都天生反骨,越听到爹怎么在我面前说大哥好,我就越讨厌大哥,跟听到爹在我面前夸褚大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褚洄再怎么好,再怎么优秀,那也是别人家的孩子。爹就算再怎么夸褚洄,褚洄也不可能掉转头来姓甄。
但他和大哥就不一样了,大哥同样是爹的亲生儿子,还是长子。爹在自己面前说着大哥有多好有多好……顺带着看自己的眼神怎么都恨铁不成钢,那他自然是要有大大的意见的了。
叶挽闭着嘴,听甄玉带着鼻音一字一句地诉说自己童年的事情。
“我也不是讨厌大哥吧,大哥比我年长十岁,我懂事的时候他已经能够做爹的左膀右臂了。大哥也不是那种闲着没事干的无聊的人,自然不可能处处跟我一个小孩子来计较。他对我也不是不好,甚至有时候爹骂我的时候他还会帮着我,连带着一起挨骂……但是我就是讨厌爹在我面前夸大哥的好,好像他只有大哥一个儿子,我是他捡来的一样。”甄玉苦笑着说。
想到从前自己闯了祸,还自作聪明的嫁祸给大哥,想让爹处罚大哥的事情就觉得可笑。甄玉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只有大哥会一本正经的替自己领了罚,被爹揍一顿,然后再很生气的骂自己以后不许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大哥的性子跟爹如出一辙,都是那样的正经认真,才十几岁就像个小老头子一样,从来都不屑跟他计较。
“那你小时候没被你大哥揍死还真算是幸运的。”叶挽接话道,“甄小将军长你十岁,定是觉得自己是哥哥,又比你大这么多,不屑跟你计较。”
甄玉点点头:“是啊,大哥从来都懒得跟我烦的,只有我天天在段弘杨的面前说他的坏话。让段弘杨跟着我一起在大哥面前调皮捣蛋,想尽了办法想要陷害他,让他挨爹的揍。”现在想想,大哥虽然看上去脾气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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