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州寒冷的北风对谢青闻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从小在北境长大,他吃过的风沙只怕是比旁人吃过的饭还要多。是以在那些拼拼凑凑组成的朝廷军瑟瑟发抖着跟他申请要在铠甲里多加一层棉衣的时候,谢青闻还穿着一件单衣大摇大摆地在临时搭建的营地里走来走去。
这些从陌州、武州、廉州、浔州等州府守军中调度出来的将士,尤其是廉州浔州过来增援的守军,早就习惯了四季如春的天气,让他们在邬江边驻扎简直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娇生惯养的连营地军帐里的被褥都要求多加厚一层。
这些连他们谢家军都比不上的废物们,还妄图想要在与镇西军的对战中立下赫赫战功,不是比做梦还要可笑么?
谢青闻冷嗤。这些日子以来和江对面的镇西军左护军对战,无论是他还是对面的甄石都是抱着试探对方底线的心思轻描淡写的来上几仗。偏偏就给了营里这些龟孙子们自信心,觉得他们守军跟常年驻守边境的镇西军也没多大区别,还是有一战之力的。甚至觉得镇西军也不过如此,都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和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这些年来名声吹的比较大而已。
是以那帮家伙跟他们谢家军将士们说话也多了几分底气,趾高气昂的模样看的谢青闻恨不得拔剑把他们一个一个轮流捅死。
这些“城里军”素来看不起他们“乡下军”,一个个拿着丰厚的俸禄跟他们讲述他们“城里州府”的风土人情,尤其是陌州本地守军,更是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恨不得一屁股坐在他们谢家军的脸上。
谢青闻本来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他的脾气算不上好,尤其还经历了曾经和褚洄他们一起在北境并肩作战共同打退北汉军队的事情,现在曾后硬是要他们撇下北境的战事到这儿来和这帮弱智一起打镇西军……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
这帮蠢货实在是蠢的可怜,狂妄自大毫不谦逊,一个个靠近燕京吃着皇粮就把自己当盘菜了,就算是换做谢家军他也不敢说谢家军一定就比镇西军还要强。
他们也不看看,要是对面的镇西军认真起来打他们,这帮蠢货能在镇西军手中撑上几个回合?
谢青闻叹了口气,让他们谢家军跟镇西军对上,着实让他觉得有些为难。他爹谢远也算是个忠臣良将,这些年从不溜须拍马,也不会上赶着要往朝廷的面前凑,奉高祖之名恪守本分的守着北境,偶尔和北汉那边的狗贼们打上几场,几乎连北境都不想出。
爹常年告诫自己,权有多高命就有多薄,不要轻易的试图去挑战那些不适合自己的权利,认真做人,认真做事,认真带兵,不要想着有捷径可走。
再者,他虽只是爹跟前一个小将,好歹也算是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爹,比之京中那些声名远播的纨绔不知道好了多少。虽然爹常常跟自己说褚大哥武功有多好,带兵的手段有多强,打仗的时候判断多么敏锐,但是他能感觉得到爹已经对他的现状很满意了。
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他达到褚大哥那样人人皆知战名赫赫的地步,只希望他这一生能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娶一贤妻安安稳稳的度过一辈子。最好再能够背负着忠臣良将之名直至身死,不要愧对谢家满门忠烈,做一个清清白白的将门之后。
虽豫王年纪比他小得多,但爹常常在自己面前夸豫王和镇西军,说他大概是高祖留下唯一一个没有长歪的儿子。现在突然要他跟豫王对上阵仗,只怕爹心里也不太好受。
谢青闻叹了口气,无奈的趿着鞋子朝着收信官的方向走了去。这收信官原是陌州府衙一名副令,算是朝廷的人,架子大得很。他还从来都没见过有哪个军营里作为主将的他要主动去问收信官有没有自己的信件的……在这儿也算是体验人生的一大奇事了。
“喂,”他在一个岗哨的底下找到了那个收信官,竟敢光天化日大大咧咧的当着他的面打瞌睡……谢青闻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有没有我的信?”
收信官架子再大,当场被将军抓包了打瞌睡仍是有点心虚。他轻咳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将挡风用的帽子从脸上拉了开来,点头道:“有、有,今天早上刚接到一封燕京来的信。”军中作为关键之地,常常会有四面八方的信送过来,有鼓励主将请他好好加油的,也有不看好他们大军而讽刺谩骂的,还有军中兵将们的家书,也有极小的机会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线报。作为主将的不可能一一查看这些信件,这时候就需要收信官发挥一下自己的作用了。
主将没时间看一些无关紧要的信事,那些没有什么作用的信基本都不会被送到主将手中浪费时间。收信官需要将一些送给普通兵将们的信件筛选出来,各自给他们送去,只有一些特殊的信件才会被递呈上去送到主将面前。
且这职位只有在不怎么紧急的战时才会发挥作用,等到大战起来,生死紧要的关头,谁会有空浪费时间去看什么劳什子的信?真正的战报都是有专人报上前的,等信送到了战事早就结束,黄花菜都凉了。
谢青闻不耐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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